“皇上，本国师认为，还是答应阿奴图的条件为好，一来避免了战争，二来百姓们也不用担惊受怕，这第三嘛，则能跟阿努尔族的人联盟。”
“阿努尔族这三年来低调，但暗中发展却迅速，若是成了联盟，对云国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皇上，可切不能因小失大。”
江鱼开口，劝着。
“江国师，老夫与皇上谈的是国事，哪轮到你来插嘴！”
赵佑气得脖子粗红，大声呵道。
江鱼这般，已是涉政。
她不过是个国师，如何敢的！
“本国师为的是云国，此番与云国兴衰有关，怎就插不得嘴？”
“赵丞相恼羞成怒，怕也是因为阿奴图要的是你的女儿吧？若是换成了别人的女儿，本国师不信赵丞相还会像现在这样玩伴阻扰。”
江鱼询问，赵佑犀利地看着她。
“老夫承认是有私心，但今日哪怕阿奴图要的不是老夫的女儿，而是别人的女儿，老夫亦会劝皇上。”
赵佑认真道。
哪怕不是他女儿，那也是别人的女儿。
失去女儿，对他来说是一种痛苦，对他人来说也是。
“何况，若真将皇后送给阿奴图，其他国家的人会如何看云国？百姓会如何笑话皇上？云国一辈子都休想再抬起头来。”
赵佑继续道，希望昀帝能打消这年头。
“比起抬不起头，死不是一件更可怕的事？”
“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但若死了，便什么机会都没了。”
“赵丞相也无需担心，让皇后去阿努尔族也只是个缓兵之计，等到燕将军将兵队召齐，等阿奴图出了京城，皇上一定会将皇后救回来。”
“将皇后送给阿奴图是会被所有人取笑，但若说是与阿努尔族人交换，让皇后去阿努尔族学习阿努尔族那边的文化，让阿努尔族的人来云国学习云国的习俗呢？”
“若是这样，不止没人会取笑皇后，他们反而还会更爱戴皇后。”
江鱼一句一句道，不给赵佑反驳的机会。
总之，赵雅可以出事，但她不行。
所以，只能牺牲赵雅。
赵佑看着江鱼，他不曾与江鱼正面说过话，这还是第一次面对面说话。
他还是第一次察觉到，原来江鱼这张嘴这么能说会道。
先前面对众人时，她显得娇小柔弱，只叫人觉得她像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而已。
但现在，赵佑只觉江鱼这张嘴伶俐得很。
而且，翠儿先前也说过，冷宫那些妃子们会死，也是江鱼给皇上出的主意。
顿时，赵佑心里觉得江鱼不简单。
“皇上，臣…”
赵佑没理会江鱼，转头看着昀帝。
江鱼说的不算，只要能消了昀帝的念头…
“赵丞相，明日准备好，与皇后好好道个别吧。”
森冷的声音从昀帝嘴里发出，那双眸冷冽不已，直刺赵佑心里。
赵佑愣住。
与皇后道个别？
道别？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昀帝同意江鱼说的，要将他女儿送给阿奴图。
“皇上，皇后可是你的女人！”
赵佑按捺住心里的怒气，提醒道。
“正因为她是朕的女人，朕下定了决心。”
“何况，是朕想娶赵雅的？可别忘了，当初是你们选的赵雅当朕的皇后的。”
昀帝心如被针刺中了般，说出这话时，连呼吸都是疼地。
“皇上心里难道对皇后一点感情都没送？”
赵佑错愕地看着昀帝。
他原以为昀帝对赵雅该有些喜欢的。
但昀帝的回答却让赵佑震惊…
昀帝沉默，没回答。
“退下吧。”
望着赵佑那张布满皱褶的脸，昀帝顿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能转移话题，让赵佑退下。
江鱼唇角扬起一笑。
李景执落败了，赵雅也将要离开云国。
至于昀帝，孤立无援的他，更容易被她掌控。
赵佑张开嘴，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昀帝心意已决的样子，所有的话都噎回肚里去。
“赵丞相，请。”
江鱼开口，请着赵佑出去。
赵佑抹了抹眼角的泪，颤抖而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双腿依旧是抖着的。
赵佑脚底下宛若被什么东西拴住一样，沉重得连迈开腿都缓慢了几分。
他心里期盼着昀帝能改变想法，能叫住他。
可直到赵佑走出龙承殿的大门，昀帝由始至终都没叫他半句。
赵佑抬头，看着漆黑又不见明月的天。
此刻的他，心情如这天一样。
漆黑一片，看不到光明与未来。
他何尝不知道该在大义面前牺牲自己的小义，但他亏钱赵雅实在太多了。
如今又要让赵雅为了云国而去阿努尔族。
这一去，还不知能不能回来。
这一刻，赵佑只觉自己无能。
他原以为自己只要继续当着丞相，便能给自己儿子跟女儿当靠山，京城内、皇宫内便无人敢欺负他的孩子们。
但他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
旁人是欺负不得，但皇上可以。
“赵丞相脸色难看，可需为赵丞相唤一个御医来？”
紧跟在赵佑身后出来的江鱼，开口说着风凉话。
赵佑停下脚步，缓缓地回头看着满脸得意的江鱼：“江国师，这天底下不会事事如你所愿的。”
江鱼挑眉，眼中映着赵佑的神情。
她似知赵佑这话是什么意思般，莞尔一笑开口：“那可不一定。”
“现如今，不就如我所愿了？”
说罢，江鱼从赵佑身侧绕过，往摘星楼方向去。
赵佑看着江鱼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抹迷茫。
他这阵子一直在迷茫之中，特别是李景宴离开京城后，他便更迷茫了。
在众人离开后，昀帝坐了一会后，还是忍不住起身。
“皇上，您身体还未好，脸色也憔悴，这是要去哪呀。”
“若是想找人，奴才命人将人宣来。”
海公公见昀帝起身要出门的样子，连忙阻拦。
御医说昀帝身体各种不好，也吹不得风寒，现在又步入秋季，一到晚上秋风又冷。
“朕要去凤祥殿。”
昀帝看着拦截在自己面前的海公公，回答道。
一听是凤祥殿，海公公先是一愣，而后让开了条路：“奴才给皇上拿件披风。”
阿奴图提出要求时他也在场，也知昀帝亏欠皇后太多了。
披上披风，昀帝才出了龙承殿，只是今日不似平日那样大摇大摆，而是只身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