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湳低头喝了几口牛腩饭赠送的鸡蛋汤，觉得味道一般，推开了。
“别想。”他说。
郭煦清毫不客气地把汤拉过去，连勺也不用，端起来就喝，一碗见底才道：“你瞧你，我又不干什么，这就藏起来了。”
“不是。”司湳说。
“那是什么，别告诉我你在这方面有心理疾病啊，比如说变态占有，禽兽行为，什么的。”
司湳沉默地白了他一眼，低头静静吃了几口饭才开口道：“没在一起，很优秀，很好，没把握。”
郭煦清一口饭没咽下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张嘴狂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司湳没忍住问。
“哎我的天，咱俩一年多没见了吧，你现在……”郭煦清前言不搭后语，“哈哈，诶，读博的时候，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有多少蓝眼睛白皮肤的女生暗恋你，被你这个神秘又随时随地散发着魅力的东方男人迷得七荤八素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姑娘得多能耐啊，能把你这么难搞的人拿下。哎不行，我怎么都得见见，笑死我了哈哈……”
司湳没理他。
郭煦清继续叨叨，“所以你现在正在追人是不是，用不用兄弟给你支点招？”
“和女孩子约会，大中午把人带去湖边，对着湖里的大白鹅朗诵《再别康桥》，结果自己失足落水，被鹅笑话的郭先生，你确定要给我支招？”
郭煦清尊严受损，名誉受辱，一脸的愤怒加悲痛，嘴唇颤抖着吞下一块鸡脆骨。
餐桌一片狼藉，司湳把自己吃过的很快收拾了，看着遍布了一桌子的包装盒，餐巾纸，鸡骨头，陷入了茫然和不解中，不明白只是多了一个人吃饭，怎么看起来像是来了一家子。
“诶我来我来，我知道你受不了，你坐着，我收拾。”郭煦清嘴里叼着鸡爪说。
“我来吧，你去休息。”
“不用，我也没那么累，在飞机上睡得可好了。”
郭煦清抢过他手里的垃圾袋，动作麻溜地往里丢。
就在司湳洗碗的功夫，餐桌已经恢复干净了，他一扭头，看见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瓶红酒。
郭煦清手里抓着开瓶器，“诶我说，家里有酒怎么不早说？”
司湳愣了一瞬，“我忘了有酒，你从哪翻出来的？看看生产日期，没过期吧。”
闻言，郭煦清还真的低头找了起来，几秒后，他气道：“信了你的邪。”
司湳沉沉笑了起来。
之后，有好一阵子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安静下来。
酒醒好后，郭煦清问：“来一杯？”
“不了，晚上还要出去一趟。”
“没意思。”他问，“见姑娘？”
司湳没回答。
“那就是了。”
郭煦清仰头豪迈地喝了一杯，突然开口说：“说真的，当初郭院长让你回来的时候，我是不同意的。”
司湳抬眼看他。
“别这么看我，我当然有私心，你留那陪我玩啊，我自己多没意思。”
一杯下去，他喝酒的速度慢了一些，抿了几口道：“当时觉得你在国外重新开始也挺好的，以你的能力，在哪都能混得开，你的博导不是也在挽留你么？但是你最后还是选择和郭院长回来了，我不意外，你迟早会回来的，从你走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
郭煦清像是有些醉了一般，语速开始放慢，“不过现在看来，挺好的，真挺好的，你现在的状态，比在美国好很多，虽然你这个人一直都很冷静沉稳，看不出来有什么跌宕起伏，但是一个人过得开不开心，幸不幸福，身边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煦清，你喝多了。”司湳说。
“你小子，又想转移话题，”郭煦清指着他，笑起来，“喝没喝多，我清楚得很，这点酒算什么。”
他抬头半眯着眼看向头顶的灯光，又挪回视线。
“还是不能去医院吗？”他问。
司湳很明显僵了一下，随后他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两人占据着餐桌的两个角。
“去过一次。”
他说，“就在你说要回来的那天。”
郭煦清原本有些惊讶，但在听到后一句的时候，想了片刻便明白过来。
“陪那个女孩去的。”
司湳点头，“嗯。”
“司湳。”
郭煦清开口，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一杯尽饮才道：“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又是一阵静默。
司湳手里抓着一杯温水，目光望着面前的一处虚空，光线昏黄，目之所及的地方像是覆盖了一层暖色滤镜，竟让人有些晕晕欲睡。
他动作略显迟缓地端起水杯，抬颈喝了一口。
良久，他说：“我知道。”
郭煦清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几不可闻地叹气，“这个世上有很多事，除了自己，谁都帮不了谁，哪怕是至亲都无能为力。但如果刚好有一个人，能给予你其他人都无法带给你的光，请你务必抓住。可能我这话有些自私，但是我们看着你走到现在，这是唯一希望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司湳，这么多年了，他们也在期盼着你能找到幸福。”
*
肖禾收到司湳微信的时候，人还在自习室里坐着。
今天的组会并没有很顺利，她提了最近琢磨出来的论文框架，虽然没有很直白地说不行，但是被否了大半。
于是乎只能回来死盯着电脑屏幕继续看文献，正忘我地看到一半，被手机的一声震动唤醒了。
司湳在自习楼下等她。
这都晚上了，怎么还来学校了？
她穿上外套，火速下楼了。
“教授，你怎么来了？”
司湳看着面前因为奔跑还在喘着粗气的人，很浅地勾了勾嘴角，提起手上的包装袋，“这个给你。”
肖禾还没走过来就闻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浓的卤香味，她嗅了嗅，想起昨天司湳说会给她带吃的。
上午开会高度紧张，下午还处于焦灼的状态，把这事全然抛在脑后了。
她迫不及待扒拉开打包袋，那香死人不偿命的味道立马冲了出来。
“这是什么……猪蹄？？”
还是一整个，大猪蹄！
肖禾惊了。
“猪蹄里有丰富的锌和胶原蛋白，你不想吃别的肉，那吃这个也好。”
这猪蹄炖的实在入味，光是闻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
她捧着这个大猪蹄，舔了舔唇，“教授，你买的么？”
“嗯，我们家附近的老字号了，排队才能买到。”
肖禾心里感激得要命，她想这口好久了，感恩的话稍后再说，此刻她只想不争气地原地解决掉。
她两眼直直盯着手里热腾腾的猪蹄，吞咽了一下，“可是我怎么吃啊。”
“嗯……”司湳很认真地在想，“去食堂么？”
司湳只是给了个提议，肖禾却立马转身就走。
“食堂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