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雯嫣跪下叩首，苦苦哀求：“臣妾知罪，那迷香的确出于臣妾之手，臣妾便是罪无可恕，只求陛下饶过晴枝和照晴宫的宫人，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不，是奴婢的错！”晴枝奋起挣扎，泪眼朦胧的看向柳雯嫣，“娘娘做错了什么？娘娘只不过是爱上了陛下，只不过是为了心爱的人进宫，她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是奴婢，是陛下！”
“大胆！”钟晋厉声呵斥。
然而晴枝却不害怕，悲痛地看着秦翊渊：“陛下既然允许娘娘进宫，为何一次也不曾踏足娘娘的寝宫？分明宫中只有娘娘一位妃子，可陛下却让这唯一的妃子成了整个大梁的笑话！娘娘又做错了什么？”
秦翊渊揉着眉心，厌烦地看着台下这出闹剧，即便晴枝声嘶力竭地控诉他，他也依然不为所动。
直到晴枝再也吼不动，秦翊渊立刻命钟晋点了她的笑穴，令她狂笑不止。
他则高坐在龙椅上，狭长的眼眸扫过台下众人，目光冷厉：“瑜嫔进宫前，朕就与你说过，即便进宫，朕也不可能宠幸你。
既然你答应了，又何必感到抱怨？既然觉得抱怨，朕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请陛下恕罪！臣妾绝无二心，从未想过要离开皇宫，即便一辈子老死在宫里，臣妾也心甘情愿。”柳雯嫣不断磕头，恳求秦翊渊留下自己，磕破光洁的脑门，留下点点血迹。
“朕的皇宫留不得心术不正之人。”秦翊渊垂眸扫过柳雯嫣的额头，而后又看向晴枝，杀人诛心，“你一心一意为她谋划，可你瞧，她承你之情吗？你所做的根本不是她想要的，甚至于你所做的也不是你自己想做的。”
这话说的极为明显，便是晴枝也能感受到皇帝的心思。
或许这个时候把一切罪责抛给柳雯嫣，她还能够活命。
但晴枝只是苍凉一笑，忍着控制不住的笑意，满脸泪珠，“即便娘娘不承奴婢的情，奴婢也甘之如饴。”
钟晋看向陛下，随后命人把晴枝扔进天牢。却不想刚出朝华殿的门，就看见站在门外的夙岑。
一想到刚刚那场景，钟晋便心生怜爱，温声叮嘱道：“小公子赶紧回去，一切有陛下在呢。”
这一次，夙岑罕见地没有反驳，听话的离开朝华殿，回了太医院的小院子。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夙岑收拾两件衣裳，带上香囊，留下一封书信，背着包袱等待天亮，宫门大开时，他隐去身形离开皇直到楚时邱没等到夙岑的出现，匆忙去朝华殿禀报陛下，这才发现夙岑留下的书信。
楚时邱深知这孩子对于陛下的重要，忙问道：“小公子可是有事？”
“的确有事，这几日你便不用进宫了。”秦翊渊将书信叠起，揣入怀中，遥望着青云山的方向，眉头紧锁，久久未曾舒展。
夙岑从皇宫里消失的这几日，夙妧却获得了药不欺的深深喜爱——“此蹄體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下下次炖的时间再长一些，或许我会更喜欢。”药不欺一边趁着蹄髒，一边给出自己的建议。
“既然师父不满意，下次就不做了吧。”夙妧一边晃着勺子炒动小河鱼，一边用余光打量着药不欺，笑得得意。
“胡说八道！我哪里说过不喜欢了？分明是你不想给为师做了。”
药不欺放下蹄膀，嘴角的酱汁都没来得及擦掉，认真严肃地盯着夙妧。
“你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难道给我做顿饭不应该吗？我还是你的师父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得管我叫一声爹……”
夙妧忍了好久，才把那声哎憋回肚子里，否则下一顿饭怕是要清蒸她自己了。
她在锅灶四周贴了一圈面糊，盖上锅盖，等待小鱼锅贴出锅。
趁着这个功夫，夙妧蹲坐在药不欺身旁，支着胳膊笑盈盈地问道：“看在我厨艺这么好的份上，师父能不能告诉我，这两天你在烦恼什么？”
听到这话，药不欺嘴里的蹄膀瞬间不香了，他正要把骨头放下，被夙妧死死拦住胳膊。
别看夙妧细胳膊细腿的，那力道竟然让药不欺无法挣脱。
“师父也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自然得关心一下自己父亲的心情吧？”夙妧眨着眼睛看向药不欺，心里多有感慨。
她是关心药不欺，一方面是因为他是药空青的父亲，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尽早套出菰芷草的下落。
即便她心存目的，但这份关心却是真的。
感受到夙妧的关切，药不欺咽下蹄膀，闷声道：“就算我与你说了，又能如何？你帮不了我的忙，也解决不了我的困境。你还是做你的饭去吧。”
“虽然帮不了忙，那我可以听呀。你就当我是你的女儿就是了，”夙妧一边听着大锅灶里咕嘟咕嘟的声音，一边说服他。
或许是小鱼锅贴的香味太重，药不欺深深叹了口气，说起过往：“若你真是我女儿，我反倒不敢告诉你了。是我害了她，但也是老天无眼……”
原来，早在药空青幼年时，药不欺就发现了她的天赋，她能够只靠味觉分辨出每一种草药的功效，那些功效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她脑子里似的，只要尝一尝，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有了这能力，药不欺便可以省去许多试验药材的时间。那时候，他满心想要注著书立论，却不曾想过，尝药材对于女儿而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若是她痛苦，便就不会答应你了。”夙妧摇头否认。
药空青提起过往时的神色，夙妧是见过的，她不觉得那种神色与懊悔有关，这就证明在药空青的眼中，至少那些过往是开心的。
可是药不欺却不这么认为，他苦笑一声，仰头望天，“起初我也这么觉得，直到有一日，她失去了味觉，再也没办法尝草药，我才发现这些年我都对她做了什么。”
“更让人无奈的是，从前我一直以为她是百毒不侵的体质，然而直到她失去味觉，开始那些草药的毒性全部都挥发出来，那一年，我差点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