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包子皮厚实，肉馅儿也偏咸了些，可吃在嘴里就是比宫里的香。
她寻了个摊子坐下来要了一碗小馄饨，将肉包子放在一旁，轻轻舀了一勺馄饨，放在嘴边吹凉，还未送到嘴里，就听到隔壁桌子上议论的声音。
“我听说宫里那位最近可不得了，还把自个儿孩子往皇上面前送呢！”
“我看她是疯了！就算陛下再宠爱她，也不可能为了她霍乱皇室血脉吧？”
“谁说不是呢，可我瞧着陛下让太傅教授那孩子功课，还亲自教授他武艺，谁也不敢说，是不是存了那心思。”
议论的声音忽远忽近，夙妧的好胃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不过并不是因为这些议论。
让阿岑去中德殿和两个郡王一起学习的事有不少人知道，但皇上亲自教授阿岑武功的事情却没几个人见过。
看来传出这些话的人果真在宫里。
瞥了一眼隔壁那几个讨论的正欢腾的女人，夙妧收起目光，安安静静吃馄饨，仿佛她们说的话与自己无关。
馄饨吃到一半，隔壁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却发觉有个中年老妇人，似乎是被呛着了，面色泛红，口唇青紫，瞧着是噎了有一会儿。
夙妧没把这当一回事，寻常人碰到这种被噎着的事情都有土方子，或是用水顺下去，或是用别的什么噎下去，又或者蹦蹦跳跳就出来了。
可那里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夙妧眉头一皱，后来想去还是放下勺子挤进去。
这一挤进去，她才发觉那妇人口唇已将近黑紫，这么长时间来的行医习惯让夙妧狠不下心来，她又在扬州当过大夫，便越发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能上前一步道：“都让让，我是大夫。”
周围的人听到这声音，再看下那打板，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姑娘，虽然心里不大相信，但还是任由夙妧跑过去，将那老妪扶起来，弓起前腿，用海姆利克急救法勒住那老妪的胸口，姿态怪异地将那被噎着的老者救了回来。
把人救回来后，夙妧才站起身拍拍手，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还是给自己积点口德吧，如果再有下一次，可不会有人像我这般好心肠来救你。”
“不知方才小公子用的是什么法子？可是对所有噎着的患者都适用？”有几个老者上前问道，态度十分恭敬。
夙妧稍一愣神，她刚刚用的那筏子此前从未用过，但就像是刻在她的记忆中似的，见到有人接着便下意识的反应过来，要用这法子。
“海……海氏急救法，但不是对所有噎着的情况都适用，今日也算是误打误撞了。”夙妧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看一下那几位老者，“小子才疏学浅，今日是小厮和老夫人的好运罢了。”
虽然那名字就在嘴边，但夙妧直觉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便随口胡诌了一个名字。
人群外，三三两两首饰店的伙计看向夙妧，对着掌心的小象不时交头接耳。
“那人瞧着倒是与老阁主想找的人十分相像，会不会就是她？”
“不可能吧？阁主说那人的年纪得有二十三四，可这女子瞧着也就十七八的样子，比画像上要年轻许多，怎么可能是她？”
馄饨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夙妧逛街的好心情。
恰恰相反，她因为救了那个老妇人，便迅速和老人打成一片，不时向他们打听“宫中那位”的消息。
“宫里的事情你们都是从哪儿听到的呀？”夙妧捧着瓜子，嗑得那叫一个爽快，还不忘奉承那些老妇人，“我年纪小，又刚来京城，不像各位大娘有门道去打听这些事情。”
“说你年纪小就对了，上回我可是亲耳听到宫里的丫鬟说这话的，手里还拿着令牌呢，做不得假！”
“我呸！你那消息能有我来的准确？你连什么是令牌都不知道吧？宫里那位怀孕的消息，可是我听隔壁李家在御史台大官人家里给大人倒夜香的老三说的，这事能有假吗？”
“咔毗咔毗……”
夙妧就蹲在一旁，蹭着大娘的瓜子，听大娘掰扯自己家在大官人府上做事儿的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
听到后面夙妧已经分不清她们说的是哪位官人了，但唯一可以确定的，这些来自官员后宅的消息大多都是假的，唯一真的那些消息都是她们从市井上听来的。
然而市井的消息最好查，也最难查。
她的闲话已经传了这么多天，早就不知道最一开始传出来的人是谁，若是真想查下去，又得是劳民伤财的大工程，夙妧自问没有那个祸国殃民的潜质。
顺了一把大娘的瓜子，夙妧负着手慢悠悠地晃到富贤茶楼。
这里是京城最大的茶楼，每日都聚集不少在这听说书的客人，若是从他们口中问问，倒是能知道最先散播消息的人是谁。
夙妧要了一壶茶，挑了个最隐蔽的位置坐下，在楼梯旁的拐角里，茶刚上来，她就听到说书先生的醒木一拍，张嘴便是四个字：“永宁王妃……”
不同于从前看到那些人的刺激，这次只是听到永宁王妃四个字，就已经让夙妧仿佛坠入深海一般，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碧绿的茶盏便摔在了桌子上，转了个旋儿，将将稳在桌边。
一代帝王的爱情故事总是令人好奇，当今陛下又是个不计较的，即便知道茶楼里有人在说他和永宁王妃的事儿，也不曾勒令整改。
大家心照不宣地没有添油加醋，议论皇家已是死罪，陛下虽然法外开恩，却也不会容忍他们诋毁王妃，更何况永宁王妃的确行事端正，令人敬佩。
“这永宁王妃也是个大夫？”夙妧听到一半，眉头一皱，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翊渊不会把自己当成替身了吧？还是说他就喜欢医女，只要是医女他都喜欢？
“小兄弟是这个来京城吗？永宁王妃医术高超的事情众人皆知，就连从大雪山神医手中传出来的免责声明，最初也是在王妃手中写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