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元君好歹有芸娘陪伴左右,从前的我还有你作为朋友,可若是你不在了,就这样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有时,秦澈也会想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么久,他大仇得报,已经了无牵挂,还有必要继续再秦澈的位置上坐下去吗?
时间浩淼,他们只不过是这条长河中比较大的一块石头,但石头终究是石头,会被时间一点点磨掉棱角,最后消失。
他们之所以珍视生命,并非因为生命可贵,而是因为生命中遇到的那些人,让平凡枯燥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让生命拥有厚度,成为他们割舍不下的珍贵回忆。
如果没有这一切,生命只是生命的话,它的存在就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会进京城,只不过,要不要进宫再做决定吧。至于我会死的事,还得劳烦你帮我保密。”夙妧轻轻叹了口气,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进京城能做什么呢?去见秦翊渊吗?
想到林夕月拿出来的那张小象,夙妧已经在脑海里描绘出一个轮廓,那轮廓一点点清晰,或许等到她进京城的那一天轮廓就会彻底显现。
按照晋元君所说,夙妧没有去找阿岑,只是守在春熙苑,就连秦澈离开,她也没有去送行。
院墙外的马蹄声刚消失,夙妧就看见林夕月撅嘴走进来。
“谁又惹你了?”看见她这表情,夙妧就知道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林夕月坐下来倒了杯茶,牛饮而尽,接着便开启对秦澈的批斗。
“他走就算了,哥哥好不容易放一次假,还被他占了去!他以为这林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是风吗?”
“哥哥不让你离开这里就是因为他,你要恨也别恨哥哥,该恨那个可恶的誉王!说是什么清风朗月的王爷,我看也就是不知廉耻的登徒子!分明知道你都有儿子了,还要跑到春熙苑来坏你的名声!简直胆大妄为,不守礼法!”
看小丫头把誉王骂的一文不值,夙妧哭笑不得,她总觉得这丫头和誉王对上不是什么好事。
林夕月已经忘记自己还要进宫的事情了,现在满心都是秦彻那个讨厌的家伙。
“既然他这么不好,我的妹妹为什么还要念着他呀?”贺婿媛的声音从院外传来,过了片刻才看见她的身影。
不知道这话哪里戳中了林夕月的痛脚,她把杯子狠狠的落在桌上,转头辩解道:“我哪里念着他了?要不是他那么讨人厌,一上来就欺负夙娘子,我会念着他?我可是要嫁进宫里当妃子的人,到时候他还得喊我一声娘娘呢!”
贺靖媛没有戳穿她的心思,和夙妧对视一笑,在林夕月身旁坐下,“你有所不知,如今朝政都是誉王在处理,陛下又不管后宫,即便你真的进了宫成了娘娘,也得仰人鼻息。要是让他知道你在背后如此骂他,到时候舍不得要针对你。”
被贺婿媛这样一番恐吓,林夕月顿时傻了眼,看向夙妧求救。
后者和贺靖媛打的是一样的主意,哪里会救她,故做忧愁道:“婿媛这话没说错,前朝后宫都是誉王打理,就连瑜嫔娘娘也越不过他去。完了完了,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和婿媛什么都没听到,到时候可别把我们也扯进去。”
“你们!还没进宫呢,你们就欺负人!”林夕月气得直跺脚,却还心存侥幸,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这件事天知地知你们知我知,不能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们不知,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听到。”贺靖媛幽幽地看着她,眼底的笑意隐藏不住,气得林夕月直挠她痒痒肉。
虽然夙妧的年纪可以当她们的祖宗了,但因为没有从前的记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老,反而和这两个姑娘在一起越发欢快。
闹过笑过,贺靖媛看向夙妧:“过几天就要去京城了,阿岑还没回来吗?”
因为不想他们担心,所以夙妧只说阿岑出去玩,有秦澈派来的暗卫在身边保护,这才没有让林家人察觉。
“若是他愿意回来,自然会回来的。”夙妧无奈地摇头。
她不知道阿岑什么时候会回来,可是又不敢离开春熙苑,怕他回来之后找不到自己,只能一直在这里等着。
送走了贺靖媛和林夕月,夙妧又坐回石凳上。
天气一凉,石凳上冰凉的气息叫人难以忍受,夙妧疲惫地趴在石桌上。
如果阿岑不回来,她就只能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了……
“你要去京城了吗?”
这个声音忽然响起,夙妧打了个机灵,抬头看见站在院门口的阿岑。
几天不见,阿岑面色苍白,原本精瘦的脸颊此刻更加凹陷,似乎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是我要去京城了,可是这几天,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夙妧坐在石桌上,不愿意起身,看到他的刹那,心里的怒火就又燃了起来。
自己不曾抛弃过他,反倒是他一言不合就抛下自己。
夙岑一步一步走到阿娘身边,正要开口,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阿岑!"进宫的时间不能更改,虽然阿岑身体有恙,但夙妧也只能带他上马车,一路上好生照料,又用药材养着身体,这才在进京之前把他的身子养好。
只是这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阿岑好几次唤她阿娘,夙妧都不理会,倒是把夙岑急的眼眶通红。
林夕月是个心大的,丝毫没察觉到阿岑和夙妧之间的气恼,每天不是跟贺靖媛斗嘴,就是过来拿糖葫芦馋阿岑。
“你跟秦澈还真是天生一对。”看见糖葫芦,夙妧就想起秦澈干过的蠢事。
她不明白好歹是堂堂王爷,怎么能做出这种弱智的事情,但看见林夕月在阿岑面前晃着糖葫芦,咧嘴笑得像朵花儿似的,夙妧就放弃理解了。
逗孩子玩罢了,哪有什么原因。
“我和他才不一样呢!我可没有他那么蠢,把所有糖葫芦都吃光。他是猪吗?那么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