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阿娘再也不提这个事情了,阿岑放心。”夙妧轻揉他的发丝,心底涌出一股惆怅。
虽然阿岑对爹爹很反感,可是夙妧一想到他都已经七岁了,还这么黏着自己,也忍不住头疼。
别人家的孩子七岁都该去找同龄人玩了,阿岑跟在自己身边,哪有什么同龄人?
她虽然开心儿子亲近自己,可是若这种亲近会毁了阿岑,于她而言也是一种痛苦。
因为阿岑晕船,所以就连晚饭也是老太太令人送到春熙苑的,还让夙妧在房中陪着阿岑,不必出来见礼。
饭后,林夫人和林老爷回到房间,今日为了迎接贺婿媛忙了一整天,林夫人累得腰酸背痛,坐在矮榻上让林老爷给她捶背。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不知怎的就落到了夙妧的身上。
林夫人疑惑道:“我怎么瞧着娘对夙娘子好的有些太过了。”
“何止是你这么想,我也觉得。”林老爷深有同感,“娘不知道见过多少人,要我觉得那夙娘子也没什么奇怪的,娘怎么就那么喜欢?”
“能得老太太欢喜定然不是普通人,而且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她,却瞧着面善,好像从前在哪见过似的。”林夫人一边捶背,一边回忆道。
林老爷起了恭维她的心,也是不想夫人劳累,顺口道:“就你这过目不忘的能力,整个峡州城的人,你瞧着都面善。兴许是你从前见过与他相像的人吧,瞧着那夙娘子也不是个坏人,既然驻颜有术,说不定日后月儿进宫,她还能帮扶一把……哎哟!你拍我做什么!”
正说着话呢,林老爷莫名挨了一巴掌,瞧见林夫人激动道:“对,是峡州城的人!峡州城的墙上贴着的……画像!”
初到峡州城,除了阿岑晕船,留在春熙苑不出来,夙妧被贺婿媛拉着,和林夕月一起去峡州城里闲逛,说是为了进宫做准备。
夙妧不知道她们哪来的兴致,但总是闷在家里也觉得心里堵得慌,索性答应陪他们一起出来。
峡州城不比扬州城那么繁华,但也有自己的一番风味,峡州多水河,每走两条街就能看见放在水上的乌篷船,那些乌篷船在水上摇摇晃晃,只是看着便觉得头晕。
偏偏贺婿媛有意带夙妧领略一番峡州城的风味,拉着她上了一条摇摇晃晃的船,兴致勃勃地让船家摇桨。
“这乌篷船不比咱们来的时候坐的大船稳当,便是坐在上面也得小心抓住两边,否则一个冽起就会摔下去。”贺婿媛想着夙妧是京城人士,怕她坐船时担惊受怕,便好心教授他坐船的技巧,可是见到夙妧在船上稳稳当当,顿时惊掉了下巴。
林夕月是坐着乌篷船长大的,看见夙妧如此淡然,惊喜道:“夙娘子真是天生的水上人,旁人第一次坐船时可都晕得很呢!”
她们不知道夙妧的过去,这个她们以为生长在内陆,不懂水的姑娘几个月前还在安水镇的小渔村里,只身划船渡过海浪,前往千帆岛呢。
这段经历自然不足以被夙妧拿出来炫耀,笑盈盈地接过话茬道:“林姑娘说的对,兴许我上辈子就是水上人家的孩子,过奈何桥时忘了喝孟婆汤,所以这辈子才记得这么清楚呢。”
贺婿媛和林夕月两人被她逗的哈哈大笑,笑声飞过水河,落在两旁茶楼里,不时引来众人侧目。
夙妧比她们年长,可这两个丫头的活泼劲儿带着她也放松下来,在峡州城的街道上难得体会了一次年轻的冲动。
从乌篷船上岸,夙妧还有些舍不得,不时回头看着那船,引得贺婿媛笑道:“我瞧着你不如就留在峡州做媳妇儿,这样天天都可以坐船。”
“可惜了了,我能坐船,我儿子却不能,真是天生的冤家。”夙妧想起阿岑便哭笑不得。
当初她去千帆岛十天没回来,听小五娘说,阿岑还准备划船去找她,就他这水性,只怕还没出海就被吐晕了。
峡州城的东西都带着一股海风,粗斬,凶猛,只有在不易察觉的地方,才带着一丝温柔。
林夕月去丝绸店挑了丝线,准备回家和夙妧贺靖媛一同打络子,贺婿媛则拉着夙妧去对面茶楼坐下,等她买丝线回来。
然而路过茶楼时,夙妧的余光似乎看见了什么,不过贺婿媛并没有察觉到,风风火火就往茶楼里跑,夙妧便跟上她的步伐,准备回头再看一看墙上贴着的东西。
峡州离京城很近,就算是坐马车也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因此京城有什么消息,峡州都会在第一时间得到的。
看见楼下围着的人,贺靖媛叫来小二,撑着下巴问道:“楼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围着那么多人?”
“回姑娘的话,楼下墙上贴着寻人启事,那寻人启事都贴了好几个月了,上面的人像都模糊了,刚刚不小心被人揭了下来,正想法子把它重新贴上去呢。”
小二说话的时候,视线不露痕迹地撇过贺靖媛和夙妧,尤其在看见夙妧时,脸上露出一丝诧异。
“既然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为什么还要再贴上去?”贺婿媛撇嘴,直觉这个人肯定是找不到了。
小二一边应和贺婿媛的话,一边悄悄打量着夙妧,林夕月拿着丝线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幕,上去一脚踹在小二的膝盖上,痛得小二哭爹喊娘。
“混账东西!我瞧你是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了!谁允许你这么打量人家姑娘的!你们掌柜的呢,赶紧把他给我叫出来!”蚕畜就是自己这边占了理,林夕月拍着桌子怒火中烧。
夙妧原本想说算了,可条件他还在气头上,便顺着林夕月的怒火将小二叫了过来,“你刚才盯着我瞧是做什么?”
“姑娘饶命!方才小的盯着您瞧,实在是因为觉得眼熟!”小二捂着膝盖,壮着胆子看夙妧,“小的瞧着您和墙上那寻人启事上的姑娘,简直是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