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想着若是能在贺家混口饭吃,日子想必不会太难过,可要是贺家都是黄妈妈这样的脾气,那她还是宁愿沿街乞讨,好歹逍遥自在。
里面贺小姐痛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到外面这如珠玉落盘的声音,一时间心头舒畅,对着黄妈妈呵斥道:“那公子说的对!我都要死了,还管什么规矩?我看你就是想我死!”
被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黄妈妈顿时心慌,不情不愿地把夙妧送进去。
进到内间,夙妧透过粉色纱帘看向床上痛苦不已的女子,纱帘交错的地方是女子伸出来的手腕,而后夙妧便听到她娇弱的声音,“有劳公子了。”
这贺小姐倒是懂礼得很。
夙妧本就有意在贺家面前露一手,见她如此主动,便道了句得罪,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虽只放了两个指节,却也能够释放灵识,将她身体脉络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她从千帆岛回来后发觉的事情,也正是因此,她才明白给二丫做剖腹产的那一天,闭上眼睛比睁开眼睛看得更清楚并不是她的幻觉,是实实在在的事。
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阿岑都不知道,至今也只以为是他阿娘医术高超。
收起灵识,夙妧询问贺小姐身体何处不适,蹙着眉道:“小姐腹中长有结节,结节尺寸不算大,但却是长在腹壁位置,故而小姐腹痛难忍。如今有两个办法,一是喝药,但时间长见效慢,二是动手术,把结节取出来。我可以保证全程闭上眼,并且不会在小姐身上留下任何疤痕。”
黄妈妈顿时吓傻了眼:“取出结节,岂不是要开膛破肚?”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没有这么夸张。”夙妧蹙起眉头,对于她的解释很是不悦。
病人做手术之前,本就不应该吓唬她,这黄妈妈还一惊一乍,简直是坑人。
果然,贺小姐也抖了抖身子,顿时泪流满面:“除了这样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世间方法不过两种,一让时间来解决,二是让人来解决。”这就对应了她说的喝药和手术,不过一个是长痛,一个是短痛。
“小姐,这么要紧的事情,还是等奴婢去请示老爷之后再做决定吧!”黄妈妈知道小姐不会听自己的,赶紧搬出老爷。
纱帘外面本就围了一圈济和堂的大夫,听到这话纷纷反对夙妧,支持黄妈妈:“小姐,这公子甚是年轻,她的话不可紧醤啊!再说了,我等都没能诊断出来什么结节,他又是如何得知?若真是歹人心存歹念,有心伤了小姐,我们要如何向老爷交代?”一时间众说纷纭,但没有一个人是赞成夙妧开刀的。八壹中文網
夙妧坐在一旁不搭腔,总归她只是个大夫,要不要做手术都是贺小姐自己决定。
床上的姑娘纠结片刻,悄悄掀起帘子,看下外面那个目若朗星,眉如弯月的公子,“你可有把握?”
这就是选择做手术了,夙妧对上她的目光,语气尽量放得温柔:“手术有七成把握,但我的规矩是,做手术之前得签一份免责声明,否则我不做。”
听到这话,身后那群大夫更是怒火中烧:“你以为你是大雪山的神医吗?既然你都做了这个手术,凭什么要签免责声明?若是你真的心存歹意,我们岂不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大雪山?
脑袋里传来一阵刺痛,夙妧漂亮的眉头拧成川字,侧眸看向身后的大夫,眸光如同寒风刮过他们身上,“那么依诸位所言,贺小姐还要再疼多久?”
只这一句话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他们的确没有办法让贺小姐不疼。
知道他决心坚定,贺小姐不敢得罪,但还是忍不住放狠话:“好,我签,但是,你得立下生死状,若是我死了……”
“小姐放心,若是你死了,贺家人不会放过我的。”夙妧勾起眼眸,笑府如花。
床上的姑娘看了忍不住面红耳赤,轻轻放下帘子,心中紧张减少几分。
让人准备好麻沸散,又去客栈取了自己的药箱回来,夙妧喝退所有人,只留了一个贺小姐的贴身丫鬟梅言,但也没有让她进入内间,只是隔着第二层纱帘监视夙妧。
手术之前,夙妧的眼睛被梅言用布条紧紧蒙住,梅言手上微微用劲,夙妧眼睛吃痛,苦笑道:“梅言姑娘,在下这双眼睛还有用处呢。”
他本就俊俏风流,此刻又话中带笑,惹得梅言面红耳赤,连声道歉,退到一旁。
保住了一双眼睛,夙妧熟练地打开药箱,掏出里面的手术刀和手术钳,在药效发作后,从贺小姐的腹部侧面划开一个小口。
眼睛虽被蒙住,但释放了灵识后,她看得反而比从前更清楚,就连结节所在也毫不费力地轻松找到。
相比于别的大夫,她这算是作弊了,然而夙妧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既然此事能够帮助更多的人解决病痛,她没道理不用。
稳稳当当地把结节取出,夙妧用羊肠线缝合伤口,又是一例完美的手术。
梅言隔着纱帘看完全程,看见夙公子满手是血的取出结节,她捂住嘴巴险些晕了过去。
竟然真的是开膛破肚,小姐还能活吗?要是小姐活不了,她这个贴身丫鬟岂不也得遭殃!早知道她就该跟黄妈妈一起劝说小姐,不要相信夙公子!这夙公子,虽然人生的好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恶魔,闭着眼开膛破肚,竟然连手都不抖,总不会是个杀人惯犯吧?这可如何是好!
不知道梅言心底有这么多的想法,夙妧冷静地将手术用具放在桌面的白布上,“烦请梅言姑娘给我打一盆热水来。”
眼睛上的布条还没有摘下来,夙妧只能吩咐梅言去做。
“是……是!奴婢这就去!”好不容易能够逃离这个地方,梅言欢喜雀跃,慌忙令人打水送来,踉踉跄跄地送到夙妧身旁。
“有劳梅言姑娘帮我把布条摘下来。”夙妧一边吩咐,一边洗手,用胰子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腥味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