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钟晋把门关上，他才瞬间颓靡，疲惫地闭上布满血丝的双眼。
分明已经控制自己不再与她见面，为什么还是又一次失去她了？
若早知道不见面也会失去阿与，他宁愿把阿与绑在身边！
即便钟晋前来汇报，没有找到尸体，但他还是留了一队人马在海边继续寻找。
秦翊渊独自出门，策马来到悬崖边，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铁骑，向来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布满了疲惫。
他就站在悬崖上，看着鲜红的太阳一点一点落入海面，看着月光照亮粼粼海水。
可是无论是太阳还是月亮，都没有办法照见他想见的人。
王彦与秦翊渊知会过，便将初云带回将军府，又把祁望舒坠崖的事据实相告，纵然心痛难忍，却也得面对事实。
初云的反应倒是与秦翊渊极为一致，皆是默不作声，仿佛此时未曾发生一般。
可她越是这样，王彦就越是心疼。
齐丰已经疯了，现在能担责的也就只有齐家军。
根据齐丰桌子上的信件和初云提供的消息，秦翊渊叫来赵钊询问所谓妖女一事，赵钊不敢隐瞒，把齐丰和副将商议的事全盘拖出。
秦翊渊这才知道齐丰不但想要杀了祁望舒，他还想杀了自己。无论是因为哪一点，齐丰都不能留。
因而三日后，齐丰被判斩立决，于闹市街口斩首示众。
王彦将这个结果转告给初云，初云没有说满意，也没有说不满意。
因为腿上有伤，她只能靠在窗边的卧榻上，看着院子里的凤凰木。
每次王彦推门见到这样的初云，总觉得她会像一朵云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大夫说你腿上的伤需要静养两个月，这两个月里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王彦在他身旁坐下，眼底闪过愧疚。
如果不是为了自己，他们就不需要和殿下分开，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通常说出这话时，初云从来不搭理他，可是今天，初云却意外地开了口。
“你没有必要自责，此事与你无关。齐丰一心想杀了主子，就算我们不分开，他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初云低下头，看着五彩斑斓的凤凰木，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来羌城，是她和主子太过自负，认为只要有帝阁在的地方，就没有人能够伤到他们。
可是，事实就是，他们并不是无所不能，甚至还把主子和小主子弄丢了。
时至今日，初云依然不肯承认祁望舒已经死了。哪怕他们葬身鱼腹，哪怕他们沉入海底，只要一天没有找到尸体，他们就还活着。
“就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可好？”王彦看向初云，挑明自己的心思，而后得到了意料之中的拒绝。
初云抱歉地摇头，拒绝得彻底：“只要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主子，想起齐丰，对不起。”
没料到会是这个理由，王彦的心底泛上一丝苦涩，却连哀求的话都说不出口。
斩首那天，王彦站在闹市之中，看着疯疯癫癫的齐丰人头落地，心中怅然失落。
直到一个声音叫醒他：“王小将军。”
王彦寻声看去，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在他身旁站定，那张脸无比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阁下是齐小将军的副将，孙鹏，前些日子摔断腿，休息在家，这才逃过一劫。”孙鹏拱手行礼，语气中不无慨叹。
“原来是孙副将。”王彦抬手回礼。
孙鹏年长他几岁，摔断腿之前，见证了他和齐丰的一切，故而今天看到王彦在此，不由得五味杂陈。
两人挑了个酒楼坐下，要了几个菜，一壶酒，说起这件事，孙鹏仍旧惋惜不已，“若非当初听信了那术士的鬼话，齐小将军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什么术士？”王彦从未听过此事，好奇的看着孙鹏。
见王彦不知道，孙鹏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但如今齐小将军已经不在，有些事情还是得说出来的好。
“王小将军有所不知，齐小将军曾经遇见过一个术士，那术士说，他所思所想之人乃是被人谋害至死，而谋害她的人则会成为为祸天下的妖女。”
为祸天下的妖女……几个字无比熟悉，不正是那些人辱骂殿下的话吗？
更让齐丰感觉荒唐的是：“这种荒唐的事情，将军也相信了？”
“谁说不是呢？当初知道将军会相信这个的时候，大家无一不劝，可是怎么劝也劝不明白，只好任由他与那术士互通书信。”孙鹏灌了一口酒，热辣的酒顺着嗓子滚进去，带来阵阵舒爽，“要我说，齐家军也该清算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怂恿将军，当初光风霁月，所向披靡的齐家军，如今也是千疮百孔，蠹虫无数！”
听他所言，齐丰之所以会相信所谓的术士，也与齐家军的人脱不开干系。
王彦又拉着孙鹏追问了许多细节，直到夜色降临才与他分道扬镰，匆匆赶回将军府。
准备好将此事报告给陛下，王彦一回去就赶去书房，敲门的空档，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呵斥。
“即便清算齐家军，也轮不到尔等江湖人士插手。
朕留你在将军府养伤，一是看在你伺候皎皎多年，二是给王彦的面子，你最好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逾矩！”
纵然被呵斥的人没有开口，但王彦还是猜到了陛下说的人是谁。
他慌张敲门，得了陛下恩准推门而入，果然看见初云站在陛下面前。
“启禀陛下，草民有事启奏。”王彦在初云身旁站定，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秦翊渊此刻不大想看见初云，挥手道：“有什么事稍后再说，你先把她带走，在他离开王府之前，不要让她出现在朕的面前，否则朕一定治你的罪！”
除了那一日在齐丰面前，秦翊渊鲜少有情绪外泄的时候，吓得齐丰赶忙把初云拉走。
直到离开那个院子，齐丰才小声嘟哝道：“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齐家军主帅才刚刚被斩，即便陛下再有心清算齐家军，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手，你就再忍耐一段时间，陛下一定会给殿下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