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玄舟却只是轻轻的碰了碰轿门,随即掀起帘子,递上宽大的手。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出现在自己面前,小柳儿顿时一怔,还没听到踢轿门的声音,他怎么就过来了?
心里虽然疑惑,但小柳儿还是将手放上去,牵着他出花轿,这时才听到耳边的议论。
“大将军连轿门都舍不得踢,日后怕是要被新娘子骑在头上咯!"“你懂什么?人家是监国大将军,难不成还要跟自己的新娘子计较?”
祁玄舟沉稳的脚步声就在身边,小柳儿垂着脑袋,笑屬如花。
似乎是听到了那些声音,祁玄舟扶着她跨火盆时,将她轻轻搂在怀中,低声笑道:“娘子就算骑在为夫头上,为夫也甘之如饴。”
小柳儿忍不禁羞红了脸,从前怎么不知道他能说出这样令人羞愤的话?
好在,她以后还有许多日子可以听他的甜言蜜语。
旁人自然听不见祁玄舟刻意压低的声音,但千江月和初云可是内力深厚,祁望舒虽然没有内力,可却是个耳朵尖的,早将这话听入耳中。
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祁望舒再看上小柳儿与哥哥,顿时满脸姨母笑,两个火红的身影怎么看怎么相配,恨不能立刻将他们的脑袋按在一起拜堂成亲。
“看见没有,这才是真男人。”千江月话中有话地看了一眼小徒弟。
祁望舒粗枝大叶的拍了拍阿岑的肩膀:“那是,这毕竟是我哥哥,当然是真男人!阿岑,以后一定要向舅舅学习,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默默跟在祁望舒身边的初云看了一眼老阁主,她怎么觉得老阁主说的是小阁主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呢?
也不知祁望舒有没有听明白师父的话,又或是被这喜庆的气氛感染的上头。看着小柳儿和哥哥拜完堂后,便兴冲冲的拉上初云和阿岑前去闹洞房,气得祁玄舟差点断绝兄妹关系才将他她踹出去。
祁望舒酒量不错,又是一身男装,作为小柳儿的家人代替祁玄舟巡了一圈酒,又把初云和师傅也拉过来挡酒,这才将祁玄舟推入洞房。
看着祁望舒兴冲冲的样子,祁玄舟哭笑不得:“要不是知道你是个女人,我还真以为你因为小柳儿嫁给我而伤心呢。”
“要不是我下手太迟,小柳儿也不能嫁给你呀。”祁望舒贼心大起,冲着哥哥眨巴眼,挨了两记暴栗之后才哭丧着脸离开后院。
从后院走到前院宴宾客的地方,祁望舒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一个黑影落在她的面前。
“启禀阁主,事情已经办妥。”
“尸体何在?”
“城郊百里村土地庙。”
祁望舒挥挥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从后门要了一匹快马,赶去百里村。
因为今日是监国大将军大婚的好日子,所以城门落锁时间比往常要迟一个时辰。
祁望舒一身青衣策马狂奔,赶至百里村,在土地庙里看见了被两个黑衣人看守的祁连衡的尸体。
看见祁连衡脖子上的血线,祁望舒就知道的确是帝阁的人动的手招毙命,干脆利落,不留下丝毫痕迹。
纵然知道这是一句尸体,但祁望舒还是抬手落在祁连衡的脑门上,闭上眼释放灵识,确定他彻底死透了,才站起身,接过身边人递来的帕子,嫌弃地擦了擦手。
“把人送回去,放一把火烧了。”
大喜的日子,她可不想因为祁连衡坏了心情。如今看到这句尸体,祁望舒难得的笑出声来。
放在从前看到祁连衡这张脸她就作呕,现在能笑出声也算是一种释然了。
她并没有忘记祁连衡的话,临走前让帝阁的人盯紧太子府,谨防祁连衡的残部对自己出手。
做完这一切,她在城门落锁之前策马回京,回到王府又重新换上湛蓝色的圆领袍,换了一双软底官靴,如同从未曾离开过,到前院敬酒。
酒过三巡,桌上宾客醉的醉,走的走,师父本就好酒,这会儿更是醉得不省人事,初云酒量不佳,早就被下人扶下去喝醒酒汤了。
祁望舒脸颊泛红,半梦半醒间找不到儿子的身影,根据下人的指引,祁望舒摇摇晃晃地来到后花园,还没站稳,脚跟突然脖梗一痛,歪了过去。
晕倒前的刹那,祁望舒总算回过神来,啧……中计了!
大婚的热闹到次日清晨才将将退去。将军府的下人手脚利落的收拾好残局,步履匆忙地在院中来回往返。
谁也没有注意到后花园的假山下,那一块掉落的印信。
初云喝了醒酒汤,就在将军府歇下,醒来时揉了揉疼痛欲裂的额头,暗道下次不喝酒了,这才摇摇晃晃起身,叫将军府的下人送水洗漱。
下人送水过来时,初云多问了一句:“昨夜斋月公主和小公子可是歇在这里?”
“并没有,只有您和那位前辈歇在客房。”侍女恭恭敬敬回答。
初云拿着帕子的手微微一顿,“那你可曾看见他们的身影?”
侍女歪头想了想,心里升起一阵恐慌:“昨晚宾客繁多,奴婢等人一直在下人房中等候,未曾见到殿下和小公子的身影。”
闻得此言,初云在将军府找了一通,没有找到人,回到公主府依旧没有看见祁望舒和阿岑的身影,这才察觉出了大事。
她冷静下来,吩咐帝阁的人寻找二人,又回到将军府找来管家:“你们将军人呢?”
“本将军在这儿,出什么事了?”兴许是昨夜太过兴奋,祁玄舟脸上还带着笑意。
“主子和小主子不见了,公主府与将军府都没见到人影。”
祁玄舟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起,便立刻命人守住城门盘查来往人群。
看着匆忙离去的府兵,祁玄舟沉下眼眸:“趁着大婚时候将人拐走,他们早有预谋!”
将军府与公主府为了找人,乱作一团,而他们正在寻找的人此刻晕晕乎乎的躺在马车上,慢悠悠地睁开眼。
祁望舒一睁眼就看见了木头的马车顶,视线向左转去是阿岑平静的脸庞,视线看向右边,是随着马车颠簸起伏飘动的帘子。帘外的风景已与京城不同,显然他们已经离开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