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突如其来的唱喏吓得祁望舒打了个激灵，看向门口，果然见到了一位温和娴静的女子，或许是因为久居佛堂的原因，莫名的让人平静。
“见过皇后娘娘。”祁望舒欠身行礼，眸光平静地盯着陈皇后。虽然知道陈征害死了温家人，但看见眼前的皇后，祁望舒却恨不起来。
“坐吧，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陈皇后温和地笑着，“包括当年温家的真相。”
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祁望舒犹豫片刻，还是在她的手边乖乖坐下。
“娘娘所言当年的真相，是什么意思？”祁望舒给皇后倒了杯茶，感受到她身上的平和宁静，自己也静下心来，思索皇后这话的用意。
她的确也查到了一些关于当年鸣沙湾的事情，但那毕竟是从别人口中讲述而来，虽然对战场的事情记忆颇深，但无论是谢流云还是王家人，都不知道粮草运送背后的故事。
“本宫的弟弟陈征，授意兵部苛扣粮草，害死温将军父子的事。”陈皇后的语调依旧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事情。
“娘娘为何要与我说这些？”祁望舒看向她，面上满是不解。
陈皇后低头捻着佛珠，“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也总该有个结果。因果相生，若当年本宫能够出手阻止，温将军父子就不会死，也不会造就现在的太子。”
说罢，不给祁望舒开口的机会，陈皇后说了下去：“当年温将军父子领命出征鸣沙湾，前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到之处无人能敌，但没想到鸣沙湾的反贼逆党誓死不降，在鸣沙湾一座城池中苦苦守了三个月。他们是鸣沙湾当地人，适应气候极强，可是温将军带的兵大多是京城人，非但不能适应鸣沙湾的气候，对于鸣沙湾的食物也多有反感。”
“这个时候朝中有人提议前往运送粮草，温家父子已经在战场上，此事只能交给别人来做。先皇后待本宫极好，当本宫得知押送粮草之事落在本宫的弟弟头上时，便去找到陈征，交代他一定好生对待此事。可是没想到，陈征并没有去，把此事交给了他的连襟。押送的粮草迟了整整十天才到，等他们到的时候，鸣沙湾反贼已经支撑不住，可同样支撑不住的还有温家大军。”
“温将军父子，还有那些将士，是被活活饿死的。甚至到了最后为了保存残部，有人将自己的血肉割下来，煮给将士吃，他们靠着这个才生生挨到了鸣沙湾战争结束。即便如此，他们活下来的人疯的疯，傻的傻，再也没有人能够说出当年鸣沙湾的真相。”
祁望舒无比平静，只是攥紧的拳头放在袖笼中不曾展露，她抬头看向皇后：“那娘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陈皇后面露愧疚："本宫……是从陈征口中得知的，当年他虽然没有去押送粮草，但一直与前线有书信往来。他明知道战场上发生的食人惨事，却还是固执的想要借此机会除掉温家父子，先皇后因此一蹶不振，不久撒手人寰。”
后来陈皇后依靠太子登上皇后之位，却因为知道当年真相，无颜面对祁望舒与祁玄舟，便在宫中修了佛堂，从此避世不出，专心礼佛。
“娘娘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何用意？只是为了讨一个结果吗？”祁望舒看向她的目光不再平静，压抑的怒火四处涌动，嘴角泛着冷笑。
“本宫只是想在临死之前，把这些话说出来。”说罢，陈皇后陡然站起身，对着祁望舒跪下去，“陈氏女不求温家后人原谅，礼佛数十载，只为求超度亡魂，如今因果循环，我儿所做之事天理难容，为人母者须得替儿受罪，望在我身故之后，还能有人将此真相大白天下，让世人知道温家忠烈之心！”
“娘娘这又是何苦？若是祁连衡此举能成，娘娘就是太后了。”祁望舒还是忍不住讽刺。
就算她说得再冠冕堂皇，也挡不住陈家害死温将军父子的事实！
祁望舒当然不是真正的祁望舒，可他听到这个故事还是怒火中烧，温家满门忠烈，缘何落得如此凄惨下场！究其因果，不过是因为先皇后得宠，只是为了争宠，陈家人就要害死大将军，陈家就该天诛地灭！
“我已经在谢罪了。”陈皇后平静地看着她，说这话却让祁望舒越发生气。
“你所谓的谢罪就是闭门不出，任由你的儿子祸害温家后人？你可曾向温家后人说过一句对不起？你可曾像那些被你弟弟害死在鸣沙湾战场的战士冤魂说过一句抱歉？你躲在佛堂中，躲在自己给自己铸造的清静世界里，以为这样就算是赎罪吗？这世上真有亡灵冤魂，你猜他们会不会原谅你这样的自欺欺人！”
陈皇后平静的面孔忽然有了一丝龟裂，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祁望舒，抿唇颤抖说道：“我在赎罪，我已经在赎罪了……”
看着她拨弄着佛珠，口中念着佛号，祁望舒越发不屑，“害死了别人的父亲兄弟，念两句佛号就能化解一切冤孽吗？若时间孽障都如此好化解，何来地狱之说？”
一开始看向陈皇后时，祁望舒还觉得她能令人平静，可现在只要一看到她那张脸，祁望舒的手就蠢蠢欲动。
不愿再看到陈皇后，祁望舒拂袖要离去，却被陈皇后带来的人禁锢在宫中。
“我知道礼佛还不够赎罪，我犯下的因果，我自会承担。”陈皇后冲着祁望舒行了大礼，令人拦住祁望舒，不许让她出来，自己则转身朝金銮殿走去。
“她要去做什么？快拦下她！”祁望舒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陈皇后此去，她们恐怕再也无法见面了。
然而那些人根本不听祁望舒的命令，直到看着陈皇后消失，他们也一动不动。
就在陈皇后消失的瞬间，皇宫里传来震天响动，祁望舒面色一冷，暗道不好。
祁连衡逼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