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看到了有几具白骨……”说着那侍卫皱起眉头,又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有白骨没错!只不过一直泡在水里,都已经沾染了泥土,看得不大清楚,但属下能确定是骨架!”
有骨架便意味着,这地方是赵金龙杀人埋尸的地方!
很有可能杀人的不止赵金龙一个,还有远在大梁京城的太子祁连衡!
不等祁望舒接话茬,林启就提前呵斥住:“若是有骨架,那些人怎么会没有发现?”
林启冲着不远处对面的工人努努嘴。
祁望舒笑道:“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现过,赵公子不如去问一问。”
说罢,她便起身四处查看,试图寻找出路。
上游的洪水有坍塌的泥石流和矿场顶着,一时半会儿还涌不过来,但谁也不知道那两处地方能顶到什么时候。
沿着水道绕了一圈,祁望舒没有发现可以出去的地方,水稻和高山已经将这地方围成了半岛,除非外面的人进来,否则他们别想出去。
这地方除了工人,还有不少生活在这儿的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商讨这难得一遇的暴雨。
在祁望舒找出路的时候,林启也很快和那些人打成一片,从他们口中套话。
“听说这矿场里有不干不净的东西,可是真的?反正咱们也出不去了,不如你给咱们讲一讲,临死前还能逗个乐。”赵金龙混熟之后,随意开口问道。
“呸,什么死不死的?你一个富家公子不比咱们怕死吗?不干不净的事情多了,说出来就怕吓死你。”
为首的灰衣男子笑了两声,见没有吓到林启,随即问了名号,勾肩搭背,“林老弟,这地方可邪门得很,我跟你说可以,但若是真从这儿出去了,你就得把今天的话烂在肚子里,不然哥几个可饶不了你。”
“几位放心,左耳进右耳出,绝对不会说出去。”林启从身上摸出几粒碎银子分给他们,几个人也不含糊,当即收了下来。
掂量着碎银子,灰衣男子小声道:“你不知道这个矿场一到晚上就有人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谁也说不清是什么人。人家矿场不眠不休地干,咱们矿场隔三差五就停,大家伙都说跟这哭声有关系,可谁也没证据。”
林启佯装不,问道:“为什么不报官呢?我看矿场也不应该建在这地方,若是报了官,你们也就不用在这矿场苟活了。”
“你以为咱们不想报官吗?想报官的人可太多了,但是谁能扛得住刑狱?”说话间,灰衣男子打量着林启,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林老弟,就冲你这身板,第一道刑狱你都撑不住,县衙可是有七七四十九道刑呢。”
林启不服气,却也只能讪讪笑了两声,继续问道:“不报官就不报官吧,要是能从矿场里挖出个什么金银来,还能赚一笔。你们在这干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金银?”
“别说了,这破矿场除了白骨什么都挖不到。寻常矿场都有矿,也就咱们这个破地方,什么都没有了。”
“还有白骨呢?难不成这地方原来是万人坑?”林启故作惊诧,一副被惊吓了的模样,惹得几个男人嘿嘿嘲笑。
“一看就是好地方来的公子哥,没见过这种架势吧?这矿山都是土,想要杀人藏尸最好的地方就是这儿了。”说着,灰衣男子凑到林启耳边道,“你不知道咱们羌城的县太爷可不是南云人,是大梁那边顶替的!真正的县丞早就被杀了!”
这番论调,饶是林启也被吓得不轻。
大梁的人杀了南云的县丞,冒名顶替,此事可大可小,却极其恶劣。
林启看了祁望舒一眼,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另一边,祁望舒看见高地喷涌而来的水,瞳孔骤缩:“碧桃,快去通知其他人往高地跑,水要下来了!”
说话间,祁望舒拔腿往回跑,她必须活着,绝对不能死在南云国土里,不能和祁连衡开战的机会!
“快跑!水来了!”祁望舒的声音尖细,一边跑一边喊,直到嗓子快要劈了。
林启令人上高地,他则留下来保护祁望舒,和祁望舒一样,他也不一样祁望舒死在南云境内。
然而上游的水远比他想象得要迅猛,等祁望舒把挡在面前的小娃娃扔给林启,她那瘦弱的身子就已经被大水卷走。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找人!”林启眼眶发红,拎着佩剑就要去找,却被碧桃死死拉住。
“不行!小姐吩咐过了,若是她出事,谁都不许去找,能活一个是一个!”
“松手!你知不知道,她要是找不回来,我们一个都别想活!”林启挣开臂膀,低声吼道。
“但是小姐有吩咐,让我拼了命,也要拦住你!”
碧桃认死理,刚刚公主殿下把她推在前面,让她上了高地救她一命,她就必须听殿下的吩咐。
林启怎么也丢不下碧桃,这个时候带她下去简直就是累赘,只能恨恨骂道:“你这死脑筋怎么就转不过来呢!”
骂完人,他又盯着已经消失在大水里的祁望舒,暗自祈求老天保佑。
斋月公主,千万千万不能死!
被卷入洪水的刹那,祁望舒就后悔了,她分明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还要把那孩子扔给林启,而不是自己跑上去?这个问题在她昏迷之前也没有想清楚答案,倒是在她昏迷之后第一个涌上心头。
她还算幸运,被洪水送到了一处低洼平地,只是浑身湿透,附近也没有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让她十分狼狈。
好在这些年走南闯北也给她积累了不少经验,袖袋里随时放着火折子,身上还带着林启送给她的蝉翼刀。
有这两样东西,祁望舒觉得自己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只等洪水过去有人来救她,就万事大吉了。
只不过不知道这洪水什么时候能退下,又会不会带来瘟疫。古人言,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不只是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