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仗义的男人冲到祁望舒身边,小声安慰她道:“姑娘还是快跑吧,这些不是人,是人渣,是魔鬼!”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我相信大梁还是有律法的,如果这些人敢当街抢人,还不会被判刑,那大梁还不如被南云踏平呢。"“说得好!”一个文弱书生从人群中走出来,高声附和祁望舒的话,“如今大梁妖妃横行,仗势欺人,鱼肉百姓,大梁子民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若天家不能看见百姓之疾苦,那百姓何必忠于天家?这样的大梁倒不如被南云吞灭!”
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从那男人的口中说出来,整条街的人都被她震惊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最一开始说这话的人是祁望舒。
那书生挡在祁望舒的面前,大义凛然,“大梁男子顶天立地,欺负弱小欺凌女人算什么男人?想要带走她,就从某的尸体上跨过去!若能为救人而死,也不枉某苦读多年圣贤书,既然报国无门,又何必寒窗苦读?”
那一声声振聋发聘,不但震慑住武夫,还让那些百姓心潮澎湃,一个个挡在祁望舒的身边,把她和夙岑围在一起。
原本祁望舒是打算将计就计,让他们把自己抓到青楼,再让夙岑去找哥哥,可现在这些百姓拦在自己面前,祁望舒便改了主意。
她想看看那些武夫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膨胀,那些新贵世家膨胀够了,现在也该轮到他们灭亡了。
围在祁望舒身边的百姓越来越多,那些武夫眼见打不过,便揭下狠话,仓皇逃开。
“多谢诸位保护我们母子,若是大良的女子都能被诸位这样保护,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惨案了。”祁望舒感激地朝他们拱手答谢,叫来小二给就近的几个人送了点心和茶水。
为首的书生痛心道:“这是百姓之威,也是官府之悲!官服本是为了保护百姓,扶持公平,可如今保护百姓的是百姓自己,官府扶持的是勋贵权势,教人如何不痛心,如何不寒心!”
祁望舒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闻言看向那书生,“阁下见解之深刻,是我等所不能及的,不知阁下姓名,日后也好再做报答。”
“小生姓汪,名岳城。”书生豪气拱手,行了江湖礼,随即自嘲道,“原本想要进京考取功名,却没想到一事无成,还落魄至此,让夫人看笑话了。”
祁望舒打趣道:“我看汪公子腹有诗书,怎么会一事无成呢?”
汪岳城低头苦笑,“夫人可看见这天外的夜色了?”
顺着他的手,祁望舒看过去,只见夜幕深沉,漆黑一片。
“君不知,官场只会比这夜色更黑暗,不知何时才能等来白昼降临。”
看着汪岳城脸上的悲痛,祁望舒不知如何开口。
她没有经历过寒窗苦读,虽然她知道十年的辛酸泪,却无法体会汪岳城现在的绝望,因此只能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公子吃过火锅吗?”祁望舒忽然开口,不用问,汪岳城肯定没有吃过。
果然汪岳城摇了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火锅就是一个小炭炉,上面放着铜锅,吃的时候往炭炉里加火,不吃的时候就把碳取出来,让火锅保温。”祁望舒支着脸颊,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夜色,“公子觉得,在京城之中,谁是木炭,谁是铜锅,谁又是锅里的菜?”
汪岳城紧紧盯着祁望舒,那张寡淡的脸此刻格外耀眼。
无论是王家,还是景安伯,又或者是皇后,他们都是皇帝锅里的菜,需要他沸腾,就可劲儿折腾木炭,可若是木炭一拥而上,铜锅也受不了那热度,更何况是铜锅里面的菜?若是木炭全部撤下去,无人搭理,铜锅又怎么能烧得起来?
归根结底,真正掌握主动权的还是京城的百姓,如果皇帝不想变通,百姓就要逼着他改变。
“多谢夫人提醒。”汪岳城拱手道谢,“可惜某未曾吃过火锅,若是日后有机会一定要试一试。”
“说不定过些日子就有了呢?这京城的天可是一天一变,谁能说的准明天的事情?”祁望舒明亮的眼睛从窗外转回来,带着盈盈笑意的视线扫过汪岳城,落在身边的小娃娃身上。
原本准备晚上去大将军府,但阿岑实在太困,祁望舒舍不得他受累,只能改天再行动。
她先画了火锅的图纸,找到铁匠让他制作火锅,接着又带着阿岑去找合适的店铺。
若是汪岳城没事,便会陪她一起找店铺,而今日汪岳城要去京郊赴诗会,祁望舒就自己带着儿子出门。
京城的店铺大多价格不菲,有那么几家价格适中的,不是太近,就是太远,祁望舒想了许久还是决定狠下心来,租个贵的。
今天看的这一家是她最中意的,处在朱雀大街与玄武大街交界处,正好是官家与百姓必经之路,在这个地方,火锅香味一旦飘起来,便不由得人们不来了。
如今天冷,祁望舒每天都得裹着厚厚的狐狸皮披风,这狐狸皮是师父亲手猎来的,是大雪山独有的银狐,据说数量稀少,师父也是误打误撞才得了一只。
大的给祁望舒做披风裹边,剩下一些边角料给阿岑做了个护手,小娃娃将两只手揣进去,把护手搁在胸前,竟还有几分娇憨可爱。
如今阿岑已经到祁望舒的腰,牵他的手也不需要再弯腰,隐隐有一种男子汉的风范。
此刻小男子汉正挡在阿娘的面前,目光冰冷地看着眼前一排武夫。
“还真是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投,小娘子没想到又撞到爷们的手里了吧?上一回哥几个只想把你卖去青楼,可这一回你连青楼都别想进了,乖乖留下来伺候哥几个吧!”
“大哥他旁边还有个孩子呢!”
“孩子赏你了。”带头的武夫凶神恶煞挥手道。
若只是拿祁望舒说事,她兴许还不会生气,可他偏偏要拿阿岑说事,祁望舒的手立刻蠢蠢欲动,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