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妧只觉得浑身要撕裂一般的痛,那还管得了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便出言讽刺:“若王爷愿意,三日后就是你的死期!”
不曾想,秦翊渊一口答应下来:“好,那三日后,我等你来杀我。”
视线恍惚之间,夙妧看见他腰上挂着的香囊,眼眸含笑倒在心'白怀里。
她没有晕过去,这种痛苦如汹涌的海浪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她残破的肉体,每一次都在她的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疼痛。
原来占据别人身体的代价这么大,原来灵魂抽离的感觉这么痛,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宁愿做世间的一缕游魂,也不愿意落在这身体里,去认识秦翊渊,爱上秦翊渊,又亲自割舍秦翊渊……
夙妧的耳边是心白的哭泣声,这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她努力抬手,摸了摸心白的脸颊,靠在心白的怀中哀求道:“好心白,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我不想骗自己,你帮我离开好不好?你把我的尸体送到后门,会有人在那里接我的。好心白,求求你了……”
“殿下不要胡说,你不会有事的!”心白搂着夙妧,却不知道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没有伤口,没有中毒,可她的脉象却越来越弱,弱到连脉搏都快摸不出来。
“奴婢去找王爷!”心白咬咬牙准备放下夙妧,可怀里的人突然使了把劲,紧紧将她搂住。
夙妧低声哭诉,哀求道:“不要告诉他!不要去找他,让他活得心安理得一点,他太苦了……”是啊,他太苦了。
母妃被害,自己不受宠也不能争宠,娶了自己不爱的人,身中剧毒一生无子,自己爱的人又要离自己而去。
夙妧不懂,老天爷怎么会这么狠心,把所有的苦难都安在一个人的身上。
从前她觉得自己苦,可现在她却心疼秦翊渊疼到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命运从来不给她选择的机会,如果她拿着龙息石,死的人就是秦翊渊。
在思绪混乱中,夙妧似乎看见心白以泪洗面,搂着她束手无策。
这模样让她想起鼠兄离世时的自己,面对生命每个人都是那么脆弱,无论是拥有医术的心白,还是拥有龙息石的自己。
那种疼痛一直在夙妧的身体里横冲直撞,这些天她都靠心白熬好的参汤吊着,想死死不掉,想醒也醒不过来。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了翠芽,与从前认识的翠芽不同,她眼前的翠芽眼睛是蓝色的。
翠芽一只手抵在她自己的额头上,另一只握着夙妧的手,口中念念有词,但夙妧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一瞬间,夙妧似乎看见了许多人,季嬷嬷,素浣,心白……她的视线颤巍巍的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却没有找到她想见又不敢见的人。
三天了,这是第三天,秦翊渊还等着自己去取他的命,可是她好像没机会了呢。
秦翊渊,如果下辈子我们还能遇见,我一定会告诉你,我的心上人是你,我喜欢的人是你,我两辈子从未付出过的真心都给了你……
啸林院,钟晋看了看院子外面空无一人的路,又看向屋里一点亮的蜡烛,以及蜡烛后面坐着的人。
寒风凛冽,王爷却只穿了一件中衣,披头散发地坐在书案后,面前放着一碗长寿面,那碗面从早搁到晚,已经结成了块。他知道王爷在等一个人,可是那个人今夜似乎不会来了。
“殿下,先歇着吧。今晚风大,她想必不会来了。”钟晋不忍心,只能站在门口轻声提醒。
“无妨,再等等。”秦翊渊盯着眼前的长寿面,沉声道,“她那么恨我,一定会来杀我的。”
他把舒怀院的人调走,又亲手把她抓回来,日夜折磨她,妄图让她忘记心上人,她不可能不杀了自己的。
可是秦翊渊从夜深坐到天明,寝屋被寒风吹的冰冷,也没有等到他想要等待的人。
钟晋从门外匆匆赶来:“王爷,侍卫来报,舒怀院的下人连夜带着行李逃走了。”
“走便走吧,把卖身契给他们就是。”秦翊渊动了动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是,属下是觉得舒怀院蹊跷,那些下人走的时候拖着行李的是板车,可他们哪来那么多行李?”话音未落,秦翊渊便反应过来,只披了一件厚袄便冲出去。
他直奔舒怀院,舒怀院的床上躺着一个人,可只是一眼,秦翊渊便发现那人并非夙妧。
“大胆!谁让你躺在王妃的床上?”秦翊渊上前一把抓起床上的人扔了出去。
幸好钟晋走到门前接住了那人,否则必会摔得半死。
经过这么一摔,心白也清醒过来,看见秦翊渊立刻哭着道:“王爷,殿下打晕奴婢跑掉了!”
钟晋上前检查心白的后脖梗,的确有手刀留下的痕迹。
他抬头看向秦翊渊点了点头,随即道:“属下已经下令命人封锁城门,一定会将王妃带回来。”
“本王亲自去!”秦翊渊握紧佩刀,大步流星的离开舒怀院。
“心白姑娘,你老实告诉我,真的是王妃打晕了你吗?”钟晋蹲下身子,对上心白的目光。
“是。”心白点点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纵然心里有疑虑,钟晋也没有为难她,只是起身的时候低声道了句:“昨日是王爷的生辰,王妃不该忘记才对。”生辰……心白握紧胸口的物件,眼泪再也忍不,涌了出来。
王妃没有忘记,只是再也无法亲手送给王爷了!
红花楼的密道里,莲芜带着一干人摸黑往前走,他的身后背着夙妧,眉眼平静,再无呼吸。
莲芜咬牙背着她,眼里的红血丝出卖了他的心思。
分明这女人前几天还在和自己计划逃出京城,为何再见时就成了一具尸体?
这条密道他们不常走,因为是直接通往城外,密道悠长且狭窄,一行人走了半天才终于见到光亮。
“诸位,剩下的路在下自己走便可,不能再连累诸位,山高水长,咱们日后有缘再见。”莲芜转头停下,冲着陆洲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