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们太丧良心。”老太太坚定地认为自己的救命恩人不会错,总算给了夙妧一丝慰藉。
付出总得有回报,要么回报感情,要么回报物质。夙妧深知感情是会消磨殆尽的,所以她宁愿收取高额医药费,让自己心安理得地被骂被误解。
可是在这里,她什么都没有得到,还要沦为权力的牺牲品,甚至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投入漩涡之中。
这该死的皇权,她怎么可能不恨?
虽然腿痛得很,但老太太面色红润,让夙妧省去不少担心。
天色逐渐暗淡,夙妧准备离开,一个男人着急忙慌地出现,抱着老太太就喊娘,夙妧往一边让了让,给他更大的哭泣的空间。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儿子两巴掌,指着夙妧道:“衷儿,那是娘的救命恩人,快跪下道谢!”
赵衷想也没想,噗通跪倒,泪流满面:“恩人救了我老娘,就是救了我赵衷,您要我当牛做马还是要我这条命,我都给“我什么都不要。”夙妧看着他,忽然觉得面熟,问道,“你是不是在明和堂做事?”
“正是,我在明和堂做管事,恩人您怎么知道?”赵衷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端来凳子擦干净,让夙妧坐下。
“我今儿去明和堂抓过药,觉得你看着眼熟。”夙妧也不瞒着他。
说到这儿,赵衷也认出了夙妧:“我记得您,您是永宁王府的人!”
这是抓药先生问话时他听见的,禁不住就瞥了一眼,对这个模样俊秀的少年印象深刻。这会儿细看才知道,恩公竟然是扮男装的女子。
“没错,我是永宁王府的人。这事儿不可说出去,我也去闲来无事出来走走。”夙妧叮嘱道,她没打算在这儿多留,先聊两句就起身离开。
忽然,她想起在靖淮王府听到过另一个名字,叫住赵衷问道:“你可认识赵汝?”
说起赵汝时,赵衷的眼神有些闪躲,很快还是点头承认道:“认得,他是我堂兄弟,现在在靖淮王府当差,还是王爷的亲信呢。恩人找他有事吗?”
“没事。”夙妧摇头,再三叮嘱不要泄露自己来过,这才回府。
赵衷也没有说实话,他不是明和堂的主事,而是明和堂的掌柜。
正是因为夙妧一进门就看见了他在教训主事,所以才印象深刻。
可是,夙妧转头看着破财的巷子,有些不解,明和堂掌柜怎么会住在这么破的地方?
收回视线,夙妧决定先按兵不动,观察赵衷一段时间再说。
沿着巷子往外走,夙妧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她好似在哪儿听到过。
“……丫头,你就好好在王府做事,千万不能做那些昧良心的活儿,我和你娘身体虽然不好,但也不用你担心。这些银子你从哪儿拿来的,就还回哪儿去,我们不用。”
“爹,娘,这真的是我们王妃赏赐给我的。”姑娘的声音哭哭啼啼,却说不出为什么奖励。
听到这儿,夙妧想起来,这不是水娟吗?原来她也住在这儿。
她听了一会儿,敲开门,里面的动静小了下来,水娟走过来开门,见到外面的夙妧,震惊不已,既担心又害怕地打开门走出来,又迅速关上门。
“奴婢……”
“不用,在外面多有不便,叫我公子就行了。”夙妧说罢,推开门要进去,却被水娟死死拦住。
她低声苦苦哀求:“公子,奴婢做错事奴婢会承担的,求公子放过我爹娘!”
“我和李素素不一样,你不用担心。”夙妧捏住她的麻筋,逼迫她松开手,推门进去。
里面虽然散发着陈旧腐败的味道,但打扫得很干净,比起赵衷的家亮堂多了。
没拦住夙妧,水娟哭丧着脸进了屋,介绍道:“爹,娘,这就是我们王妃。”
见两个老人要行礼,夙妧也是拦住了:“听水娟说你们有病在身,就不用多礼了。不知道你们得的是什么病?”
水娟爹看了看她娘,叹气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从前干活使了蛮力,现在两条腿不听使唤了。她娘比我好一些,从前做绣娘,如今眼睛伤着了,大夫说再过两年就真的全瞎了。”
说罢,他又问道:“王妃,水娟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这钱她说是您赏赐的,她却说不出为啥,您……”
话说一半,他也不好意思说下去,哪有父亲愿意说自己女儿是偷儿的呢!
夙妧解释道:“她做了好事我才赏赐的,你们收下就是。有这些银子,你们也能去看病,不用担心落下病根。”
天色已晚,她安抚两句就出了门,水娟也没时间继续待着,只能跟王妃一起离开。
走在大街上,夙妧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小丫鬟,声音温和地问道:“那日她说那些话,的确是在威胁你,对吧?”
水娟红着眼睛,点点头。
“你也是个苦命的人,我不强求你做什么。”夙妧冷不丁抛出这么一句话,水娟听得似懂非懂。
见王妃心情似乎不错,她鼓足勇气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奴婢不懂。”
“你不用追问是什么意思,只要你觉得这么做是对的,你就可以做。”
夙妧步伐轻快,她发觉纠结好与坏是不对的,没有人是非黑即白的,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谁都是白的。
她不也是为了自保才救人的吗?无论是庄宁还是孙若梅,一开始都是她为了自保的筹码,只不过时间太久,她已经忘记起初的目的,误以为他们应该有感情。
其实不应该,他们身在帝王家,怎么可能有感情?就连身为枕边人的孙若梅都被伤害欺骗,她区区一个王妃算的了什么?
王府门口灯火通明,直到看见夙妧回来,门口的守卫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把人送回去,关门熄灯。夙妧走进舒怀院,一个黑影陡然窜过来,咬住她的衣裳又啃又挠,被夙妧嫌弃地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