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套上沾染的血液，林沫立刻拿出剪刀，把尸体的头发剪短。
后脑勺处伤口暴露在林沫眼中，伤口原本已经结痂，应是再运送到大理寺的过程中，伤口破裂了。
血液成暗红色，且凝固的极快，没有流动性，这的确是死后流出的鲜血。
林沫观察着伤口，心中有些疑问。
伤口痕迹不大，明显是尖锐物品刺入后留下的。位置虽然不致命，但若是处理不当很可能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娄三处理伤口的方式十分草率，在这种天气下，不仔细包扎伤口很容易感染。
可刚刚看见的娄三，却是没有任何的异常。
对比了一些武器后，依旧是没能证明伤口究竟是什么东西造成的。
暂且抛下这个问题，林沫把目光放在了颈部的伤痕上。
她不相信娄三是自杀。
根据杨秀的描述，还有刚刚接触过的情况，娄三完全没有自杀的意图。
他很在意自己的弟弟，怎么会轻易抛下弟弟自杀？
可娄三身上并没有任何的挣扎痕迹，脖子上的勒痕的确是符合上吊的那根麻绳。
这就奇怪了。
盖上尸体，摘下手套，林沫出了停尸房。
门外早已烧好了皂角和苍术，林沫停滞片刻后，前往书房。
苍术和皂角燃烧的味道能够除去身上的尸臭味，每次验尸前，林沫都会吩咐人准备。
“大人，初步的验尸结果已经有了，死亡时间，大概在未时。”林沫拱了拱手，一一禀报。
听过林沫的话，刑琛开口，“自杀？”
林沫摇头：“根据对娄三的了解，属下不觉得是自杀。娄三，实在是没有自杀的动机。尸体上的确暂时没头发反映出他杀的痕迹，但有些迷药以及毒药，需几个时辰后才会在血液中有所反应，还请大人再给属下一些时间。”
“自是不急着结案。”刑琛点头，“你让洛城瑾抓的那个杨秀，现在正关在牢中。经过核对，他的确是大理寺之人，负责看管卷宗。”
“这个杨秀既然是大理寺的人，为何会沦落至此？”林沫道出心中的疑问。
“宵禁之时不归家，被京兆尹府收押，大理寺留不得这种人，外加平日杨秀毛病众多，就被赶出了大理寺。”刑琛回答。
可林沫瞧着，杨秀却不是那般的人。
这里面兴许有些误会。
但林沫现在也没心思顾虑案件外的事，“小豆子呢？”
“正在医馆治病，大夫说若是在送来的晚些，孩子就没命了。”说到这的时候，刑琛叹了口气，“是伤口感染导致的发烧，很严重。”
如此说来，小豆子也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林沫也是松了口气，孩子没事就好。
话题又回到案件上，林沫和刑琛打算前场现场查看。
到了地方，林沫意外发现宫九卿竟然还在这里。
“世子在这里作甚？”林沫有些疑问。
“刚从医馆出来，知道你们会来现场，小爷便懒得在跑一趟。”宫九卿站起身子，“娄三真的是自杀吗？”
“现在还尚且没有他杀的痕迹。”林沫轻声回答，“不过，我不相信。”
“我也不信。”宫九卿摇头，“在医馆的时候，那老郎中一眼就认出了小豆子。问过后才知道，娄三不久前来求过他给小豆子看病，他当时心软便帮了忙。自那后，娄三就经常拿着铜钱来，放在老郎中那，说怕别人抢去，放在她那存着，等到够了，就让他给小豆子开药。”
这么爱自己弟弟，心疼自己弟弟的娄三，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自杀？
“当时在破庙的时候，属下记着杨秀说娄三还没回来。”林沫突然想起了这一茬，“娄三若是要回去看弟弟，必定要经过破庙才是。”
“这可不一定。”刑琛目光落在某处，否决了林沫的话。
林沫愣了一下，随即跟上刑琛。
在那快要倒塌的墙壁下方，有一个洞。
人蹲下身子是，刚好能过去。
洞口处旁边有不少干草，还有一块木板，明显是用来遮掩洞口的。
根据杨秀的话，娄三在这些乞丐中人缘可是不错。
既然如此，为何要遮遮掩掩？
这里面，倒是有些古怪。
娄三的死亡时间离现在不过半个多时辰，距离林沫和宫九卿问话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娄三到底经历了什么。
收回心思，林沫开始勘察现场。
屋子虽然破旧，但相比于庙中的场景，这里十分的干净。
显然，娄三会经常拾掇这里。
搜寻了屋中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宫九卿给娄三的那三两碎银子。
“小爷问过郎中了，郎中说今日娄三没来过。”看得出林沫的疑问，宫九卿开口道。
“娄三的身上也没有那三两银子，即是不在屋中，也不在郎中那，很有可能被别人抢了去。”林沫抿了抿唇。
这便有了他杀的原因。
这里乞丐众多，说不定是有人看见了娄三掏出的银子眼红了，所以犯下了错误。
可转念一想，林沫又觉得不对。
如果这是他杀，那现场的布置，和尸体上伤痕的处理，都并非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一个乞丐，哪里来的这种本事？
除非……
林沫想到了杨秀。
杨秀在大理寺当过差，对案件颇有研究。
他在破庙中虽然未曾参与抢银子，但他毛遂自荐，明显也是需要银子。
这个杨秀，嫌疑的确是很大。
“你怀疑杨秀？”刑琛见林沫许久未吭声，便知道她在推断。
“只是怀疑，若是为了钱财杀人，破庙中能有如此手段的，也只有杨秀了。”林沫摸着下巴，扫视着破屋，“这屋子也是整洁的有些过头，娄三一个乞丐，真会有心思收拾这里吗？”
“除了杨秀，乞丐中还有一人。此人是个秀才，因为被人陷害沦落为乞丐。”
说完，刑琛摸了摸桌面，桌上没有任何的灰尘。
这的确，有些整洁过头了。
整洁是一点，更让林沫疑问的是，娄三在乞丐中到底是什么身份？
竟然能一个人，住在这么大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