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凑近了一些，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幽幽问：“世子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若是宫九卿真的在关键时候掉链子，那她就再也不理会这个人。
“小爷我没有在开玩笑，天牢里那么无聊，要是没有人陪我岂不是无聊死。”宫九卿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林沫刚要发作，就见刑琛从不远处走过来，看样子刚才的话他应该也都听到了。
“大人，现在怎么办，宫九卿不肯进去。”林沫直接去跟刑琛告状。
毕竟刑琛对付宫九卿还是有一套的，两人似乎还达成了什么约定。
刑琛点了下头，意思他已经了解了情况。
他看了一眼像是无赖一般坐在天牢门槛上的宫九卿，冲门口看守淡淡道：“劳烦这位小哥再找人收拾出一个空的牢房，我身边这位今天也会住进去。”
林沫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她又确认了一遍，在刑大人身边就只有她一人。
宫九卿一个人胡闹也就罢了，怎么连刑大人也……
“大人，卑职还要帮您查案，您怎么能将我也关进天牢里呢，卑职不服。”林沫头一次拒绝了刑琛的命令。
她敬佩刑琛的能力和人品，所以在办案时对他言听计从，却不代表她可以无条件的妥协。
“世子身份尊贵，即便暗中派人保护，毕竟不够稳妥，你留下来在他身边本官才放心。”刑琛微微眯起双眼，声音幽沉，“更何况，谁说牢里不能查案？”
林沫还是有些不快，她小声问：“那大人是打算一直将我和那家伙关在一起了？”
“若是外面的案情有需要，本官会派人接你出来。放心，不会让你在里面太久的。”
有了刑琛的这句保证，林沫才算是放下心来，终于点了头同意留在天牢中陪着宫九卿。
最近天气转寒，天牢里面虽然给犯人准备了被褥，但十分单薄。
林沫想着宫九卿毕竟是个金尊玉贵养大的，万一耐不住天牢里的寒冷生了病，又要惹出许多麻烦事。
所以回家收拾行囊的时候，林沫特意拿了一床最厚的被褥，打算给宫九卿带过去。
她告诉自己，这完全是为了便利查案，和宫九卿本人没有半分关系。
等到案子查清，宫九卿是死是活她都不关心。
再次回到天牢的时候，看守告诉林沫，世子爷已经在里面安置好了。
只是他说话的时候，似乎欲言又止，担忧地看着林沫，却没有说下去。
林沫觉得奇怪，待她来到关押宫九卿的牢房外时，才明白看守为何是刚才那种神情。
只见原本昏暗阴冷的牢房，已然被塞得满满当当，虽说还是比不上王府半分气派豪奢，可绝对能保证宫九卿住得舒舒服服。
宫九卿抱臂站在门口，瞧见她时撇了撇嘴：“真是磨蹭，让小爷等你这么久。”
“我看世子并不是等我，而是在等这些东西都搬进去吧。”林沫抬脚走进了宫九卿的监牢，里里外外打量了一圈，再次在心里感慨有钱还真是可以为所欲为。
“刑琛可是答应小爷了，只要我进天牢，其他的事情都依我。”宫九卿有持无恐地炫耀着。
帮宫九卿布置牢房的官差从里面出来，冲宫九卿很是谄媚地点头哈腰。
“世子爷，里面已经都布置好了，您看可还缺些什么，小人这就去给您置备齐全了。”
宫九卿手中漏出几颗金豆子，噼里啪啦落在官差捧起的双手手心中。
“滚吧，有需要小爷会叫你们的。”宫九卿冲官差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身走进了自己的监牢中。
他顺手拎起还在参观的林沫的领子，将她也丢了出去。
“小爷要休息了，你快点回你那里去！”
“小气。”林沫嘀咕了一句，将被褥放下才走了出去。
她的牢房虽然就在宫九卿的隔壁，但完全比他的小了一半，头顶上只有一扇砖瓦大小的窗子渗出几缕光芒。
兴许是刑大人交代过，这里面已经被打扫过，还算是干净整洁，桌子上一尘不染。
还好，并不算太糟糕。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床褥有些霉味，但是她常年与尸体接触，鼻子早就百毒不侵，这些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在对面也有一排监牢，只是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里面究竟住着什么人。
“喂！”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林沫迟疑起身，来到栏杆边上，发现喊她的正是对面牢笼里的人。
就着长廊中昏黄的烛光，林沫看清楚了此人的面容，是个年轻男子，生得面红赤白，身上有书卷气倒不像是个穷凶极恶之人。
兴许是个书生。
以林沫做仵作多年的经验，正所谓人不可貌相，越是这样的人作案越是不容易被人察觉，任何人都有作案的可能。
“你在叫我？”林沫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年轻人探头看着她，“你和隔壁那位是一起的？”
林沫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这是她很不想承认的事实。
方才宫九卿闹出来的动静，怕是整个天牢都听见了，这会儿对他们一定都很好奇。
“瞧着那位应该身份尊贵，连官差都能指使，在下裴长俊，咱们交个朋友，以后在牢里互相照应。”男子笑哈哈地冲她点头。
她倒是对在天牢里交朋友没什么兴趣，左右等她出去，就再也不会和这些人打交道。
于是林沫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并未表现的太过热情。
倒是裴长俊，还在喋喋不休地跟她攀谈。
他说自己已经住进天牢大半年了，对这里面还算熟悉，他们住的这片监牢是天牢中最好的，让林沫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
“找你有用？”林沫倒是有些不相信。
裴长俊淡淡一笑：“林兄刚来不懂，其实我们出去难，但是外面的东西想进来却简单，只要你用足够的东西作为交换，就算是人都能给你带进来。”
他的话令林沫有些生气，在京都最森严的监牢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灰色交易，那些首鼠两端的官差真是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