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太监撑着船桨，微微摇晃的船体荡漾出波光粼粼。
“泛舟，赏月，是你嫁进潜邸那年、朕许诺给你的恩赏，可……如今才……”莫傅洵凝望着江贵妃的侧颜想起往事种种，不由得心生感慨，攥着她的手，轻轻揉着。
莫清绾吸溜着鼻涕，裹着小斗篷，伸出手拨弄着水面的波纹。
这两人，还真是卿卿我我的没把她放在眼里！好歹也有着四五岁的娃娃，注意些影响可好？
“绾绾，小心些！”
江贵妃下意识的将她给捞回来，察觉到莫傅洵有些失落和拧眉的神情，也继而道，“臣妾自知才疏学浅，没有办法为陛下排忧解难、于朝堂，于后宫，只能尽量给陛下减少些麻烦。”
“若是深究，这失言，该是臣妾先失言的。”
江贵妃低头，想想开口轻笑着，说，“臣妾嫁进潜邸时，跟陛下说，要跟姐妹们和睦相处。”
“可到头来，却是让陛下费心了。”
这番话，让莫傅洵的心中不是滋味，越是不争不抢的嫔妃，他越是冷待。
而莫清绾竖起耳朵偷听着，摇头晃脑的用手试图将月光的倒影给捞起来。
她的母妃就是有文化，懂得如何用软刀子在莫傅洵的心窝上用力的戳两道，她们娘俩双剑合璧，还愁以后的锦衣玉食会少吗？
殊不知，她这样的自大和放松，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也让莫清绾的一只脚踏进了重挫的陷阱和泥窝中。
“月亮！为什么有两个月亮？天上一个，地上一个！”
莫清绾故作夸张的站起来，捞着，“天上的月亮，绾绾捉不到，河里的月亮却可以！”
“……”
啪，莫清绾站起来摇晃了两下，掐准时机，准时倒在莫傅洵旁边的软垫处，双眼紧紧闭着，呼吸均匀。
装睡！她可是一把好手。
母妃可莫要辜负了她创造的大好机会！
这后宫是母凭子贵的，只有再赶紧生个小弟弟，才能够再晋升呢。
莫清绾想到像是打怪兽般的为阿里，就不由得兴奋起来，眼睫毛扑闪扑闪的，逗得莫傅洵和江贵妃对视一眼便轻笑着摇头，“绾绾！也不知这孩子是从何处学来的……”
“绾绾最是像朕，聪明，也最是懂朕的心意，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
莫傅洵淡笑着说，将江贵妃搂在怀里，故意用手挠痒着她的咯吱窝，“呦，还真是忍得住！”
“……”莫清绾紧咬牙关，小拳头攥起来。
她是最怕痒的，莫傅洵自从知道，就经常用此事来逗她！
可现在，她要是穿帮露馅，岂不是要被莫傅洵笑话几个月？就算是咬着舌尖痛死，她也不能睁开眼！
“陛下，前面到了。”
太监轻声唤着，怕吵到贵人的雅兴，“你在这儿、看着九公主，好生照料。”莫傅洵说罢，牵着江贵妃到湖心亭，而莫清绾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也是放松些。
“绾绾深得朕心，朕，想给她封地，这样也算是荣宠。”
“等日后、她若是嫁人，也不用看着夫家的脸色……”
莫傅洵跟江贵妃在湖心亭，小酌两杯，忽而开口提起。
这件事情，他已经筹谋许久，甚至是连驸马的人选都在挑着，江贵妃愣住，下意识道，“绾绾还小。”
“可朕，不能不为她计长远。”
爱子之心，莫傅洵也是此刻才能够稍微体会到些。
从前，身为皇帝，他以天下百姓为子民，后宫的那群皇嗣便让嫔妃将养着，偶尔教训两句，也鲜少理会。
但小奶团子的莫清绾出现，让莫傅洵知道，原来小女娃娃是要用疼爱的，那么脆弱，哭起来那么委屈，笑起来又那么可爱。他恨不得将全天下爱的好东西都摆在她的眼前，任她挑选。
“陛下若真是想要赏，臣妾斗胆，想跟您讨个恩赏。”
江贵妃思杵着，看着莫傅洵说道，“作为公主，不知何时就会背负着联姻嫁到他乡的担子。绾绾不该躲，可臣妾舍不得她，想要让她在京城、臣妾想看便能够看到的到的地方，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前些年，西域有盟约，是要等公主成年以后，嫁过去做王后的。
说是修两国之好，可实际却是想占尽便宜罢了。
莫傅洵知道她的意思，点点头，“朕答应你，绾绾绝对不会离开京城。”
——
“这丫头，看着轻飘飘的，抱起来却重的像是石头般，重得很。”
莫傅洵打横抱着睡得四仰八叉的莫清绾，低声跟江贵妃耳语着，“这回可不是装模作样的。”
“嗯，怕是时辰太长了，小丫头撑不住。”江贵妃满眼都是温柔的摸着莫清绾的发丝，道。
船摇晃的像是摇篮般，莫清绾的眼皮子愈发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莫傅洵的床上，吓得差点儿从卧榻上摔下来。
开玩笑！莫傅洵的卧榻可从来都没有人睡过！就算是恩宠超过几夜的宠妃都没有！
“父、父皇呢？”莫清绾吓得结结巴巴，问端着铜盆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回道，“陛下昨夜在江贵妃处歇着，是将您送过来，复而去的……”
“你是说，昨晚就只有我在这儿？”
莫清绾回头，果不其然，看到卧榻黄澄澄的锦被上，有她的口水画出偌大的一个地图，格外明显。
“……”她想要用手给捂住，慌张的四处寻着能够清洗的东西。
这可如何是好！她不仅自己霸占了龙榻，还把人家的被褥给弄脏了！
莫清绾低头、嗅了嗅，唔，好重的口水味！
“怎么了！”莫傅洵心情愉悦，神清气爽的迈步进来，就看到莫清绾像是鸵鸟般的把头给埋起来，眯起眼睛问。太监摇摇头，偷笑的退后，指着嘴角，示意了一下。
莫傅洵把她给捞起来，看她的脸滚烫到要炸裂开，明知故问的逗趣，“这是什么？”
“朕的绾绾尿床了？”莫傅洵仰头大笑着。
莫清绾却气得砸他肩膀，“口水！口水！父皇怎么那么坏！”
“绾绾再也不要理你了！”她别过头，盘算着如果要是咬暴君爹爹一口，会有什么后果。
但理智让她忍耐住，莫傅洵则挑眉问，“哦？不理朕，那朕的床榻你要如何赔？”
“父皇……怎么斤斤计较呢！”
这小肚鸡肠，真是不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