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儿臣还是……改日再来吧。”
莫傅洵抱着莫清绾，前脚踏进门廊，便听见江贵妃在挽留谁，开口道，“你又何必跟我客气？帮我敲敲打打的忙着整日，连顿晚膳都不用就走，等那丫头回来知晓，又该埋怨本宫……”
“九妹妹前段时日抱恙卧床，儿臣也不好来探望，只想着今日送些小玩意，也没其他事。”
莫景禾仍旧是谨慎的性子，他在宫中身份卑微尴尬，总不想连累或是给莫清绾添堵。
心中记挂着她的身子，却也不敢轻易登门。
只今日随便找着由头，却不巧，莫清绾又不在。
“八哥要给我什么？难不成是舍不得，又要收回去？”莫清绾跳到地上，乐颠颠的跑进去。
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很快就发现梳妆台上摆放着的两只栩栩如生的木鸟儿。
“八哥的手艺是越发好了！绾绾好喜欢！”
莫清绾的笑眼让他悬着的心、松下来些许，可很快便看到江贵妃福身做礼的样子，扑腾撩起衣摆，跪在地上，眼神都不敢抬起的说，“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莫傅洵淡淡的说。
“既然来了，便留下一同用晚膳。”
这算是恩赦，莫景禾惊讶不已，只躲在旁侧跟太监宫女并肩站着，不敢落座。
这胆子小的，一点儿也不像是她的皇兄！
莫清绾在心底埋怨他不争气，拍拍身边的圆凳，“八哥，你站着那般远，难不成光闻味道就饱了？”
“……”莫傅洵也并没有理会，只接过江贵妃的桂花羹，吹凉，送到莫清绾的嘴边。
看她吃着的时候都不停的念叨着，怕她呛到，莫傅洵抬眼说，“过来坐吧。”
“你经常来江贵妃这儿？”莫傅洵貌似不经意的问。
江贵妃则浅笑着答，“绾绾这丫头，性格也不知像了谁，总是想往外跑，臣妾觉得冷清，就常请八皇子来坐坐，学着给绾绾做些小玩意，走动得比其他皇子公主勤些。”
“儿臣承蒙江贵妃娘娘不嫌弃，心中倍感恩德。”
莫景禾的成长环境使他做事滴水不漏，又惯会察言观色，那份谨慎是最不让莫傅洵喜欢的。
身为皇子，乃是该有着些霸气，再不济，也要有着身为天子儿臣的那股子傲气！
低声下气？岂不是给他添堵！
眼见着莫傅洵的心情不好，莫清绾开口，含糊不清的嚼着肉，“绾绾喜欢跟八哥一起玩儿！”
“哦？”
“你的母妃既然不在，如今年纪长了些，总归是要有人来教规矩……江儿可愿？”
莫傅洵此番是想要将莫景禾寄养在昭阳殿，怕是阖宫的皇子公主都想要有的恩宠，到他这儿，却推三阻四起来，“儿臣的身份，怕是会给贵妃娘娘惹来非议，能够时时来看看便好，实在不敢奢求。”
“放肆！你是朕的皇儿，什么身份？”
莫傅洵啪的一声将碗摔下，呵斥道。
这一下子，可给莫清绾心疼坏了，雕花的琉璃盏，摔碎了可要花不少的银子呢！
她忙呵着两口气，用小手指头擦了擦碗的边沿，发现没有裂缝，感慨宫中的匠人做东西真结实。
“八皇子为人贴心，常深思熟虑，也是为陛下着想。”
“臣妾自然是愿意的，想来绾绾也会喜欢多个哥哥照顾着。”
江贵妃打圆场的说着，而莫清绾也赶紧在桌底踹着莫景禾。
这木鱼脑袋，别把恩赐变成责罚啊！
给糖块就赶紧接着，又不是什么毒药！
莫清绾的小胖脚踢着他，眼看着那小人儿都要滑下圆凳，莫傅洵就坐在旁边，对她的动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做理会，“既然这样，你明日便搬到此处吧。”
“若是缺什么，短什么，就跟内务府知会一声。”
莫傅洵有些尴尬，看着莫景禾的眉眼，却也是想不起他的生母是谁，长什么样子。
“儿臣，谢父皇！”
莫景禾跪在地上，深深的叩头，内心波澜四起。
“绾绾也谢谢父皇！今晚，绾绾给父皇捶捶腿！捏捏肩，母妃说绾绾的手艺比从前好许多呢！”
莫清绾拉长尾音的说道。
“哦？朕最近倒是真有些乏累，就要靠绾绾了！”莫傅洵眉眼都是温柔的说着。
余光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莫景禾，他皱着眉想了想，说，“你随着太傅的功课，该是要认真些。过几日，你到书房给朕检查些功课，若是做的不好，要罚。”
“是。”莫景禾心中激动，声音都有些沙哑。
“朕的书房有两只狼毫笔，等明日给你拿去，好生习字。”莫傅洵继而道。
莫清绾有些吃醋的仰着头，“哼！这般好东西，父皇怎不给绾绾？偏心！”
说起偏心，谁人比得过九公主啊？福公公听见，都有些笑出声来。
“给你？你的那两笔歪歪扭扭的字，朕手把手就教不出来，岂不是浪费好东西！笔墨纸砚的文房四宝，朕可是不敢给你。”莫傅洵看她气鼓鼓的脸，屋内倒是欢声笑语一片。
莫清绾看着他，对暴君皇帝的印象也有所改观。
往日只觉得他残暴，性情不定，乃至对亲生子嗣都非打即骂，想着抱着大腿来过好日子就罢。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莫傅洵对她的宠爱不作虚假。
她倒是也觉得，莫傅洵的残暴冷漠只是因不知该如何做而已。
先帝对他便是严厉，他便以为不打不成才。
而残暴的杀伐果决，是让朝堂海晏河清，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也并非是随意滥杀无辜。
“朕的脸上可有东西？”莫傅洵感觉到直视着自己的目光，低头疑惑的问。
莫清绾回过神来，摇摇头，眯起眼睛的拉长小尾音的说，“绾绾觉得，父皇好英武！”
“绾绾最喜欢父皇了，如果有其他人欺负父皇，绾绾肯定是第一个冲出来，保护父皇的！”
她挺着小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莫傅洵感觉心中一阵暖意涌动，眼眶都有些发热，赶紧别过视线，“小丫头，胡说什么！”
“朕乃天子，一国之君，还指望着小丫头来护着？”
江贵妃看着他们间的氛围，嘴角也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