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驿站,莫傅洵踏进的瞬间便喊着人。
江贵妃听闻声响,自庭院跑来,急得想要将她抱起来,却碍于莫傅洵的霸道蛮横而只能作罢。
“公主,别怕,臣替你处理下伤口,这并不会留下疤痕的。”
御医跪在莫清绾的面前,看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伤痕累累、都忍不住心疼。
清创和涂抹金疮药的时候,即便是战场训练有素的将官都会忍不住的发出几声闷哼,可偏偏莫清绾浑身都在颤抖着,小脸儿惨白,唇都失掉原有的血色,却始终一声不吭。
“绾绾,你若是痛,咬着朕。”
莫傅洵心疼不已,将手递到她的唇边,可莫清绾却别过头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陛下,公主身上怕还有看不到的伤口,微臣没有办法……”御医起身,江贵妃把药膏接过来,连带着对莫傅洵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淡淡说,“我来,绾绾身子弱,又受到惊吓,你们都出去吧。”
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皇帝?
她们连恩宠都不想夺,只恨不得能娘俩相依为命,平平安安的。
“若知道会有今日,就不该由着你的性子,出冷宫。”
江贵妃心疼的替她脱掉外衫,眼泪止不住的掉落,数落着,“即便冷宫中的吃穿用度都不如昭阳殿,可好歹能够保全咱们娘俩是安全的,可现在……”
“母妃,事到如今,后悔是无用的。”
莫清绾沙哑着声音开口,“此事,我断然是没有什么错处,只要摆明受冤屈,父皇便会愧疚。”
“这几日,我不会见他。您该说些什么,自然是清楚的。”
懂得保持距离,同时捉住错处来为自己讨得些以后的坦途,莫清绾比谁算计都要清楚。
后宫是豺狼虎豹汇聚的地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步步都是荆棘。
真心?若是谁愚蠢到动了真心,才是性命不保呢!
——
庭院,御医跪在莫傅洵的身前,头都不敢抬,感受着来自他的震怒和隐忍,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说。
“朕问你,九公主的情况如何?”
御医不敢抬头,紧紧的伏在地上,回道,“公主的皮肉伤,都并无大碍,不会留下疤痕。”
“但微臣在替她诊脉时,发现她的体内有毒素郁结,虽然剂量很小,却对公主会有一定影响。”
毒?莫傅洵想起在山涧时,莫清绾提起的“毒糕”,竟然真的有此事?
“那毒,可查的出是什么效用?”莫傅洵追问。
御医摇头,“微臣并没有亲眼得见毒物,只能够靠着揣测,觉得是能够扰乱人神智的东西。”
“再者,九公主似乎经历过什么重大的变故和刺激,这心若是有郁结,解不开,怕是要大病一场。”御医话止于此,莫傅洵便知道他的意思,摆摆手,遣散周围所有伺候着的人。
懊悔,在瞬时间涌上心头。
福公公端来杯茶,看着坐在庭院不肯离开的莫傅洵,“陛下,此处风凉,奴才在这儿守着,您还是回御书房吧?若是九公主有什么事情,奴才必定会第一时间跑回去传信儿。”
“朕就在这儿。”莫傅洵盯着那扇紧紧关着的窗。
“昨夜那么凉,绾绾该有多怕。她是连打雷都要钻进朕怀里的丫头……”莫傅洵摸着腰间的香囊,喃喃自语地说道,“朕不该迁怒到她的身上,绾绾怪朕也是应该的。”
向来以冷血和暴戾著称的莫傅洵,竟有着罕见的柔软?
福公公也顿时觉得意外,不敢吭声。
“小福子,你说,绾绾会不会从今以后便不再黏着朕了?她会不会不理朕了?”
莫傅洵的担忧逐渐扩大,有些慌。
像是曾经攥在掌心的宝贝,眼睁睁的看着要飞走、破碎的那种感觉,他想紧紧抓住,却不得其法。
“陛下,九公主跟您是最好的,她不过是怨您一阵子,等想明白,便会重新恢复往日的样子。”福公公揣摩着圣意,试探的说道,“只是,这回九公主受尽委屈,是要好好哄哄的。”
莫傅洵连连点头,手拍着桌案,问,“你说,朕要给她些什么才好?”
“夜明珠如何?朕的皇宫中有着几颗拳头大的!放在卧榻是最好的……”莫傅洵欣喜的说。
福公公抽动着嘴角,这皇帝的脑袋突然不灵光了,要怎么办?
物质上面的赏赐,昭阳殿难道缺么?前阵子,刚送过去五六颗夜明珠……
难道是要让九公主当球玩儿?只是这番话,他可不敢随便说出来,便绕着弯子提醒,“九公主不喜亮。”
“是……”莫傅洵的眉眼又垂下来,沉默半晌,又问,“不如,朕将昭阳殿重新修缮一番?”
“她最是喜欢秋千,朕就给她多造几个……”
作为皇帝,能够想到最大的宠爱,便是你喜欢的东西,赏赐无数。
福公公有些无奈,“陛下,您是爱女心切,可公主只有一个,即便做那么多的秋千,也徒劳无功啊!况且修缮昭阳殿要用一年半载,江贵妃和公主要住到何处?”
“……”莫傅洵的几个想法都被否,挑眉的带着几分怒意,“那你倒是说说?朕该如何做?”
福公公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赔着笑脸道,“奴才目光短浅,不如陛下对九公主的爱意深切,这些东西自然都是公主想要的。”他想了想,话锋一转,继而道,“可奴才私以为,公主是要心药医的。”
“心药?”莫傅洵拧着眉,来些兴趣,示意他平身,“说说。”
福公公压低声音,恭敬的弯腰附耳说,“九公主是心中委屈,陛下若是能够替她彻查,惩治,替她出掉心中的这口怨气,自然比什么赏赐都要顺心。也能够解开陛下和公主中间的隔阂……”
“此话有理。”莫傅洵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想着。
“看来,你这个蠢东西也不是那么没用。”莫傅洵抬脚踹着福公公,“去领赏吧。”
“然后把那日池塘附近当值的奴才,在柴房看守着的奴才,都叫过来,朕要一一问话。”
莫傅洵勾起唇角的凛冽笑意,他倒是要看看,谁敢在自己的眼皮下面耍心眼,搞这般龌龊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