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温梓言的要求，夜晚烟特地换上了男装，在他那学堂的旁边放了个小桌子，名义上是“助教”。
温梓言虽有大才，然而毕竟年轻，在时下为众多年轻学子并不看好，所以教导的都是年纪小小的学生。
简而言之，他就是一个外聘的小学启蒙老师。
夜晚烟倒也不觉得无聊，比起这些单纯的小学生，外头那些成年的读书人更难相处，他们可不会乖乖坐在学堂里不说话，还跟着温梓言念书写字。
“肃者，恭、敬、戒、进、疾也，以守节者笃之。”温梓言教书之时并无太多规矩，只是坐在条案旁，手边放着一盏茶，掌心微握，声音轻柔舒适，却不会给人昏昏欲睡之感。
无论外面的人如何嫉妒，但这些孩子们却是真真切切学了进去，是以家长们倒是不曾来过这里找麻烦。
但剧透书中却提到过，温梓言刚来这里的几个月中，在整个学院之中没少受过刁难，但全都被他的文采挡下……
那想必私底下的挑衅也不会少。
夜晚烟微微失神，恰逢温梓言按下书册，让诸童子用笔墨在宣纸之上练习写字。
温梓言一侧头，正好就看见了盯着自己发呆的夜晚烟，微眯了眼，站起身走到她桌前，盯着纸面上一只乌龟哑然失笑。
他生得好，本就惹人注目。小学生们偷偷打量着他，回过头同身边人窃窃私语，交换眼神。
“你已学过字，在这里坐着，可是有些无聊？”温梓言开口问道。
夜晚烟反应过来，尴尬地捂住纸面上的乌龟，悻悻道：“没有没有，温先生教书的声音很好听，我没有无聊，只是在想先生很有耐心，比当初教我读书的先生有趣多了……而已。”
话未说完，她就在温梓言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红了脸。
就在这时，最靠近那座位的小男娃娃大胆问了一句：“先生，这是师母吗？”
夜晚烟：“……”
温梓言噗嗤一笑。
夜晚烟连忙摆手解释，“不不不，我只是助教，我也是来学习的，真的真的！”
小男孩睁着单纯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嘴角一撇，看起来没怎么信，“我听阿娘说，她跟爹爹成亲前就很害羞的。”
夜晚烟愕然，害羞？她哪里害羞了？
好吧，她只是有点尴尬，尴尬懂吗？！
温梓言也咳了一声，略有几分局促道：“小童顽皮，你莫介意。”而后看向那孩子，“字都会写了？等会第一个查你。”
小男孩立刻缩回了脑袋，其它孩子们也都吓了一跳，深怕温梓言查自己的昨夜，不敢在议论纷纷。
夜晚烟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笑笑。
比起在医馆应付那些个各有背景的下人，显然在学堂里看这群小学生还是相对有趣一点。
不过，夜晚烟怎样也想不到，在这种地方，都能遇见人挑衅。
她虽然换了男装，但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女儿身。学堂外已经是不是走过一些年轻学子，在暗暗猜测她跟温梓言的关系了。
正午过后，小白送来饭菜，夜晚烟坐着正要吃饭，门口却出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容貌清正平平，两只富贵玉塔珠翠绕在脖子上，指甲上涂着鲜红的蔻丹，手里提着一个红木食盒，正朝着温梓言招手。
温梓言也看见了她，然而动作顿了一顿，却未出声。
夜晚烟看看手里的饭菜，这都是两人份的，小白也给温梓言准备了。没想到啊，温梓言自己有人送？
“温先生！”女子跑进来，正要跟温梓言打招呼，忽然看见了夜晚烟。
夜晚烟坐在背光处，却如月光下静静盛开的优昙花，花容月貌，凤眸熠熠，气质端静大方，便是女子看了都要暗暗赞叹一番。
那女子见了，果然一愣，随即就微微变了脸色，一丝嫉妒跟敌意涌上面孔。
有些东西是如何都隐藏不住的，见惯了皇宫里那些喜怒不形于色、手段高超的不动声色，看见女子时，夜晚烟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她若有所思地瞧瞧温梓言，心下暗笑。
不愧是原著男二啊，这魅力，放诸四海横行无阻啊。
她也没在意，自己吃自己的。那女子将东西放下，端庄矜持地立在温梓言身边，“温先生，爹爹请了个大岳厨子，家里特地做了几样新鲜菜，我给你带了一份，你尝尝吧。”
“魏小姐好意心领，不过梓言已经带了饭菜，”温梓言谨身道，“无功不受禄，还是不劳魏小姐费心了。”
魏素被拒绝不是一回两回了，可今天却莫名有些不自在，她看看夜晚烟，笑了笑，“温先生说的，不会是她吧？”
夜晚烟已经拿出了两副碗筷，正准备收，闻言又停住了。
温梓言似乎并不打算接受那个女人的馈赠？
魏素抿唇道：“温先生跟她认识多久了？你的口味我可是知道的，这辛辣的最是不喜欢了，我看这位姑娘准备了些辣椒，温先生怕是吃不习惯吧？”
她故意挑衅地抬了下眼帘，却发现夜晚烟稳如泰山，目光平静地望着两人，心里顿时更加不舒服起来。
温梓言其实有自己准备，闻言看向夜晚烟，才发现夜晚烟准备了两副碗筷。而昨天那个跟着她的侍女也根本没有跟来。
他笑了一下，目光闪动，道：“这位孟姑娘是我请来的助教，魏小姐误会了。”
魏素埋怨道：“若是助教，我也可以，温先生怎么好让一个外人来帮你？”
夜晚烟但笑不语，自己倒是不介意。
并非她倨傲，而是两人眼界不一样，有的人，不值得她放低格调计较。
温梓言却并非如此，夜晚烟今日帮了她，且她进退有度，看得出来是真心欣赏自己，他怎么会让自己的恩人受到刁难？
温梓言起身，他比魏素高一个头，低头时，略带着几分压迫。
“学堂重地，圣人之徒，皆无内外之分，都是读书人。”随后侧头，对夜晚烟轻轻颔首，“魏小姐的话，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魏素彻底变了脸色，“温梓言你……”
“魏小姐，天色不早，还请早些回去吧，改日温某再行向魏小姐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