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清风殿里虽然称不上热闹,但也算是满堂狡童美婢,然而夜晚烟一踏进清风殿,却有种进了冷宫的错觉。
夜晚烟来到皇帝榻前,掀开帘子后一眼就看见皇帝那昏迷不醒、脸色惨白的模样,全然没有那宴会上春风得意的神采。
时间紧迫,夜晚烟看了眼这万人之上的狼狈天子一眼,并未来得及感慨,就先给她号脉听诊了一下,确定他的心脏、脑海跟脏腑都没有问题后,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脏腑本身的问题,那多半就是被下毒了。
这跟夜晚烟预料中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解决方法也简单多了。
她拿出解毒丹给皇帝服下,一边又准备针剂,给皇帝来了一针阿托品,最后还是在基地里用了早就准备好的中药给皇帝灌下。
等过了小半个时辰,清风殿里突然传出一声轻咳。
皇帝醒了。
“皇上!”夜晚烟早就准备好了,端着药碗万分惊喜,“你终于醒了!”
皇帝怔了怔,没想到会看见夜晚烟,“你,怎么在这里?”
夜晚烟却放下药碗,轻轻对他摇了摇头,苦涩道:“皇上再不醒,烟烟怕是就要当阶下囚了。”
皇帝不明所以,夜晚烟一边扶着她起来,一边叹道:“皇上可知,太后娘娘她……殁了。”
“什么?!”
皇帝心口一急,猛咳两声,“你说什么?!”
夜晚烟叹口气,将皇帝昏迷,皇后把持中宫,太后暗中请自己过来救人,第二日却离奇暴毙,还是四王爷夜子钰跟摄政王府合作,才有机会送她进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夜晚烟安抚他不要轻易动怒,把药喝完,她好出去找爹爹帮忙,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皇后娘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是夜子钰的声音。
皇帝一惊,夜晚烟下意识地拿起了旁边的烛台当武器,紧张地站在了屏风后。皇帝看了看她那自欺欺人的武器一眼,站起身,强撑着坐起来。
只听皇后在外冷笑,“夜子钰,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挡本宫的道!”
夜子钰叹口气,“皇后娘娘,回头是岸吧,如今太子始终,您还不知道悔改吗?”
就是因为太子始终,皇后才觉察事情有变,才要提前来这清风殿结束皇帝的性命!
只有皇帝彻底死了,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位者,看谁敢动他!
皇后冷下脸,“你果然知道了,太子的事情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夜子钰无奈,“皇后不是派人盯着儿臣吗?”
“量你也不敢,否则,我先杀了贵妃那个贱人!”皇后说着就要动手,“把他给我拉开!”
谁知夜子钰却一声沉哼:“皇后娘娘,父皇这么多年待你不薄,你如此丧心病狂,竟敢谋害天子,你对得起父皇多年信任吗?”
“给我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皇后脸色扭曲,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冷笑道:“夜子钰强据清风殿,就是他谋害皇帝!把他给我就地处决!”
什么?
夜晚烟脸色微变,才要出声,一道更加犀利的身影从旁经过,一把拉开紧闭的宫门。
“朕看谁敢!”
皇帝竟然直接走了出去!
皇后大惊失色,“皇、皇上……”
“贱人!”皇帝大步走向皇后,脸色铁青,劈手便是一巴掌。
皇后心下一凉,被打偏在地,眸中狠色一闪,“来人……”
与此同时,大量禁军突然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夜北澜如神兵天降,大步来到皇帝面前,单膝跪地,“臣夜北澜救驾来迟,望皇帝赎罪。”
说话间,夜晚烟从清风殿里缓缓走了出来。
皇后看见了她,几乎目眦尽裂,“是你!小贱人,是你害我?!”
皇帝脸色铁青,被夜子钰扶住,“朕听得清清楚楚,你……你当朕是傻子吗?”他突然想到了太后,一时悲恸交加,“你个毒妇,竟然连太后都敢杀!”
“不,不是,我没有!”皇后试图狡辩。
“是吗?”夜北澜冷笑着,起身看向她身后,“青禾,是这样吗?”
青禾是皇后宫中的亲信,她早已被夜北澜买通,知道皇后必然失败,此刻也干脆利落地跪地认了罪,为家人谋得生机。
“皇后发现太后意欲靠近清风殿,担心太后发现皇上中毒,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她猛地以头抢地,“奴婢也是被她逼的,身家性命皆在皇后帐中,奴婢愿意以死谢罪,请求皇上绕过奴婢一家!”
皇后见状,哪里不知自己已经中了圈套,登时瘫软在地。
皇帝听闻宫女之言,更是气急攻心,直接倒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宫中情势几乎已经稳定下来,皇后谋害太后、太子一党意图弑君夺位的消息早就人尽皆知。
朝堂被夜北澜带人雷厉风行地肃清了,反抗之人的鲜血染红了宣政殿前广场,被皇后监禁的后宫诸妃、公主、皇子都被放了出来。
若不是皇帝真的还活着,又有夜子钰从旁坐镇,只怕都要有人觉得是摄政王府密谋造反了。
事到如今,皇帝也无可奈何,悲痛之余下令为太后厚葬,同时废黜皇后,将太子贬为庶人,正如他说的那样。
诛九族。
这场变故维持了整整半个多月,皇帝才终于重新上朝,只是经此一变,已经是底气大失,身受重创,仿佛付凭空老了几十岁。
她将夜子钰、夜晚烟都叫到了宫中,问他们想要什么。
如今东宫悬空,皇帝看着夜子钰,却迟迟没有立下东宫,他以为,夜子钰一定会请求这个。
但夜子钰却说:“儿臣希望,父皇能够放母妃出来。”
贵妃……
皇帝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了,而相比于东宫,这个要求显然更合他心意。
他点了点头,看向夜晚烟。
夜晚烟却什么都没要。
夜子钰是皇帝的儿子,可以提要求。但夜北澜只是皇帝的臣子,臣为君死是理所当然,请功可以,但今次夜北澜动作太过迅速,本就有些后遗症,让人心惊。
“烟烟什么都不要,爹爹也说了,为皇上分忧是我们的责任。但是,如果皇上真的要给的话,那……那我可以跟公主见一面吗?她好久都没出来走动了。”
皇帝笑了笑,“你护驾有功,小小年纪,就敢渗入龙潭虎穴,怎能不赏?这样吧,朕就上次你白银万两,特赐你免死金牌,如何?”
免死金牌?
好东西啊!
“好啊!”夜晚烟眼珠子一转,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然而出了皇宫,夜晚烟脸色却沉了下来。
半个多月了,几乎风平浪静了,墨连逸却始终没有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