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霄没追问，只是问起她家里的情况。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宴清棠换个姿势坐着，“家里的情况你不是知道吗，我娘不受宠，我也不受宠，整个家里，只有我哥对我好。”
“宴遇南？”龙九霄剑眉蹙起，“她们平时怎么对你的。”
那可太精彩了。
闲着也是无聊，宴清棠就给他将自己小时候的事。
“我记得我五岁的时候，宴雅云抓了一个毛毛虫，塞进我哥衣服里，然后跟大夫人说是我塞的，大夫人那天拿着扫把追了我三条街，”
“最后还是我哥出面拦下，我才免了一顿打。”
她低下头，继续说道，“可是等我回家之后，发现我娘浑身上下全是湿的，连头发都是油。我后来才知道大夫人气不过，便拿我娘出气。”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天她上桌吃饭，不小心用了宴雅云的筷子，宴雅云随即就扔了，大骂她一顿。
之后她就和宴雅云彻底不对付。
因为不受待见，宴振也不管她们娘俩。
大夫人手里握着宴家大权，直接下令不许她们再去大厅一起吃饭。
少了宴振的面子，她们时常吃一顿少一顿，有时候厨房里的人还会“忘记”做她们的饭，在她问起来，把大夫人她们没吃完的饭菜端过来给她们吃。
宴清棠还小，姜氏只是抱着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听过姜氏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娘对不起你。”
可是姜氏又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呢。
因为备受欺负，姜氏的性格软弱，尝尝不肯她出头，一再要求她隐忍。
宴清棠别无他法，只能听自己母亲的。
大夫人和宴雅云三天两头来找茬，甚至抢走了姜氏的陪嫁的东西，还有她的庄子。
全都据为己有。
“好在，我哥看出了我的处境，总会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去给我和母亲送吃的，才不至于饿死。”
她嗓音平稳，像是在说其他人的故事一样，龙九霄听了每天拧的更甚。
他忽然觉得嗓子眼里像是有东西堵住。
宴清棠一只手撑着下巴，盯着桌上蜡烛上的火苗，火光摇曳，阵阵风吹过来也没有熄灭。
宴遇南是她在宴家除了姜氏以外最亲近的人，在那个饥饱都不能确定的日子里，每逢宴遇南从外面带回来好吃的好喝的，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也就是那时，宴清棠将自己的玉佩刻上宴遇南的名字，送给他，作为报答。
“宴振看不见这些吗？”他几乎用很大力气才问出这句话。
宴清棠叹口气，桌子上的手紧紧地握着，“怎么会看不到，只是闹得外人不知，便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更何况，为我和母亲对他来说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
“你有很大的意义。”龙九霄伸手，温暖的大手覆盖在她的手上。
对他来说，意义非凡。
他眼里满是认真，宴清棠笑着，“心疼我干嘛，你小时候不也是过得不安稳吗？”
“谁说的？”
宴清棠抬起眼，“上次住在你那的时候，管家跟我说的。怎么了？”
龙九霄没再问。
倒是宴清棠想起了长公主那天见到她住在那个地方很震惊，她凑近几分，问道。
“我上次住的那个院子很特别吗？为什么长公主欲言又止的。”
“嗯。”他脸上看不出喜悲，“那是我母妃曾住过的地方。”
这……
宴清棠想起管家说的他父母双亡这回事，唯恐勾起他伤心事，不好意思的解释。
“我不知道，抱歉啊王爷。”
“无事。”
话音刚落，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光是凭借背剑的姿势，宴清棠就能认出那是追风。
龙九霄走过去，开门。
宴清棠看见他站着说了几句，追风便消失不见。
“我们该启程了。”
“现在？”宴清棠看着天外渐渐露出鱼肚白。
她还没睡呢。
看着她眼下的疲惫，龙九霄有些心疼，想起刚刚追风的汇报，还是点点头。
“听话，马车上睡便是。”
好吧。
宴清棠收拾好东西跟着他出发。
追风前些日子寻到前面村庄有异常，整个村庄突然封闭，恐有事情发生。
村子外，此处都是尸体，大大小小便横山野。
听完下人的汇报，龙九霄放下车帘，“先让追风送你去知府那边，我很快就去。”
宴清棠不干，“我跟你一起。”
这地方这么邪门，万一他有个好歹。
“听话，你伤还没好，留下来我可能顾不上你，我会去找你，本王一言九鼎。”
他说的没错，宴清棠知道自己不该任性，“我在村口等你也不行吗？”
对上他不容置喙的眼睛，宴清棠屈服下来，“知道了，你把这个拿着。”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这都是她最近调制的药，上面写有名字。
“你要是遇见危险了，你就用它，”
龙九霄收下，摸摸她的脑袋下了马车。
追风驾着马车很快驶离此地，龙九霄掩住口鼻。
整个村子异常的安静，空气中弥漫着尸体发臭腐烂的味道。
龙九霄简单查看了几具村民的尸体，身上没有刀伤，也并无剑痕，地上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只是这些尸体各个双眼瞳孔极小，嘴巴微张，尸体僵硬，躯干以极其怪异的方式卧着。
像是死于非命，死前也像是受了很大的惊骇。
龙九霄带着一行人去村子里面查看情况。
整个村子已经空无一人，大大小小的尸体遍布一地。
最小的尚在襁褓里。最大的有耄耋老人。
有的死在水缸里，有的死在锅灶旁。
还有的死在床上。
全部都呈现一种姿态，连脸上的表情都大同小异。
奇怪。
龙九霄从一间屋子里出来，其他士兵也出来，见到龙九霄后往他身边赶来。
“回王爷，没有任何异常。”
“线索呢？”
士兵摇摇头，“找遍了，都没有。”
宴清棠稀里糊涂的被送到知府那，府上清闲，见到两个人还以为闹事的，小厮拿起扫把就要扫人出门。
这地方八百年没来过外人，朝廷几乎也不怎么管。
更没听说自家老爷最近有亲人来。
追风拿出一块玉，小厮凑近看了一眼，“拿个这玩意儿就想糊弄老子！赶紧滚，我们知府大人忙得很，没空管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