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棠弄了一天的药丸，早已腰酸背痛，但在母亲面前，半点没有展露出来，而是指着药丸道：“这个赤红色的是治内伤的，养肺腑。微微蓝的则是养气安神，黑色药丸药效最常见，是治病的，还有……”
她把每一粒药的功效都说了一遍。
“药丸便于携带，还能治疾病，以备不时之需。”
姜氏点了点头。
她不懂这些，只觉得她的女儿优秀到让她心疼。
“清棠，你可以不用这么累……”
姜氏轻叹。
“什么？”宴清棠没听清楚，疑惑地望着母亲。
“娘……”
姜氏想好好聊聊，偏在这时候，王三闯进院来。
“大夫人来了！”
宴清棠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娘，你先回房休息，我去见她，有什么时候，稍后我回来了再说。”
宴清棠吩咐翠萍王三照顾好母亲，独自一人去了前厅，远远听见林妈妈训斥婢女的声音。
“还不去斟茶？哪来的贱丫头，这般没眼色！”
“你下去。”宴清棠递给婢女一个安抚的眼色。
婢女欠了欠身，满肚子委屈走了。
林妈妈瞧见她，眼睛往天上看，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
“清棠，你吵着闹着要离府，你看看，这就是你请来的丫鬟，好没规矩，让旁人瞧了去，还以为是宴府没家教。”大夫人抚摸手腕上的翡翠镯，瞥了一眼，“姜氏怎不出来接客？”
“……”宴清棠脸上覆上一层寒霜，将怒未怒。
这时候，翠萍走了过来。
“夫人身体不适，免给大夫人过上病气，便不来接客了。”
“什么病，可请过大夫了？”大夫人皮笑肉不笑，“也该出来，让我瞧瞧，宴府认识的大夫多，看着往日情面上，请几个来便是。”
眼看大夫人拿乔主子架势，宴清棠理都没理，只对翠萍说。
“回去伺候母亲。”
翠萍去了，同样不把大夫人放在眼里。
大夫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隆冬的乌云，阴沉得使人心寒。
“来人——”
大夫人低喝一声，带来的家丁气势汹汹，林妈妈忙不迭弯下腰，在大夫人耳边低声说。
“夫人，暂且放过小贱蹄子，少爷的近况要紧。”
大夫人如同泄气的皮球，整个人都矮了一节，不甘地想鼓劲，看见宴清棠冷漠的眼神，彻底没了教训宴清棠的心思。
摆摆手，唤退小厮。
“我这次来，是为了遇南的事……”
她还在气头上，虽然压下恼怒，但不肯在宴清棠面前失了颜面，递给林妈妈一个眼神。
林妈妈站了出来：“鼠疫平息了，舞弊一案还没解决……少爷刚遇难，又要被接过去调查，那考卷泄露，分明和少爷无关，烦劳你去大理寺问问，了解少爷近况。”
林妈妈语气虽然缓和了很多，态度仍是倨傲。
仿佛让宴清棠去探问情况，是给她莫大的荣幸。
宴清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再者说，泄题一案，所有的才子都会接受调查，又不是单独一人，哪里有什么问题？
宴清棠不说话，大夫人急了。
“让你去去怎么了？”大夫人口不择言，“我前儿收到消息，信上称，泄题根本找不到凶手，遇南恐会背锅。你去找找摄政王，让摄政王帮帮遇南，遇南是个好孩子，他才不会舞弊。”
宴清棠微微一顿。
怎么可能？
她不信兄长会被推出来背锅，但又生出一丝彷徨。
假如呢？
她不敢深想这件事。
因为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去找龙九霄，她更不愿意。
“谁给你的传信。”宴清棠狐疑。
大夫人气狠了：“我会拿遇南的名声跟你开玩笑？！”
宴清棠抿了抿唇。
“摄政王与我非亲非故。”她拒绝大夫人的提议，“我会了解此事真伪，兄长不会蒙冤。”
大夫人真搞不明白她。
明明摄政王就在眼前，她还去绕远路。
但得了承诺，她心中轻松了些。
“别忘记你的话。”
大夫人带上家丁们走了。
宴清棠静静坐了片刻，脑海中思绪紊乱。
坐不住，她吩咐婢女告诉母亲，她出门办事，便提着药箱，入宫找到当初同医治鼠疫的刘太医。
刘太医一见她，喜从心来：“宴女医，好久不见了，不知你今日找我，所谓何事？”
宴清棠道：“当初离京匆忙，没顾及太多，知道鼠疫平定了，我很高兴。但是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我能再去检查鼠疫是否清除干净吗？”
“当然可以。”刘太医一口应下，“实不相瞒，我们每隔两天，也会派人手过去检查，既然你不放心，此回随我同去大理寺看个心安。”
宴清棠道了声谢，跟着刘太医几人同赴大理寺，替病人把脉。
她也在这里，看见了宴遇南。
宴遇南气色不如往昔差，正和长孙无说着话，小公子见着宴清棠，马上明白他们有话要谈。
“我去那边等你。”
小公子慢悠悠地走了。
“兄长。”宴清棠示意他伸出手。
“你何日回京的？”宴遇南照办，询问起她北上的事。
“前几日，刚回来不久。”宴清棠认真把脉，脉象平和有力：“这些时日，兄长过得如何？”
“我吃好喝好，又有人照顾，怎会不好呢？倒是你——”宴遇南话题绕回她的身上，眉头紧拧，“鼠疫就不说了，瘟疫远在北方，你还掺和进去，幸而不严重，若是严重你想过后果吗？”
自从知道清棠北上，宴遇南日日睡不好。
“我方才觉得你行事稳重，不同一般女子，你就来这一出，这么大的事，你有和家里商量过吗？姜姨是绝对不会让你冒这个险，你先斩后奏。”
宴清棠被训得抹不开脸，脸颊开始泛红：“我知道错了，兄长，下次做事绝对不会这么冲动。”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宴清棠连连保证，下意识转移话题，“兄长，考卷泄露一事的调查进展如何？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宴遇南有些莫名，微微摇头，神色间并无一样。
“考卷泄露一事，恐怕即将调查出结果，而且已经在准备重新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