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靠在椅背上。
他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
不知道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竟然浮现出了笑容。
但很快那笑容又收敛了，他的眉头紧皱起来。
没有跟加他人聊几句，顾渊就起身离开了房间。
离开程家的时候，顾渊看了一眼时间。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按照他的规划，这个时间段他不应该离开程家。
但此时此刻，他太想见到那个人了。
即便对方不会睁开眼睛，不会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但他还是想见她。
“你想去哪儿？”
刚走到门口，顾渊就被管家拦了下来。
“疗养院。”顾渊平静的看着管家。
管家笑了笑，似乎对他的目的地不觉得意外，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这附近不好打车，还是让我送你去吧。”
上车以后管家转头问：“是去看望那个叫林萧离的小朋友吗？”
顾渊的一切对程家人来说都不是秘密。
他的生平朋友圈接触的人早就被调查的清清楚楚。
“对。”顾渊坐上后座，言简意赅的说。
“那孩子运气可真是不好。”管家一脸惋惜的叹了口气，“还那么年轻，人生都还没有开始就成了植物人，听说他妈妈只有她一个孩子。”
“真是可怜。”管家摇了摇头，好像是真心感到忧伤。
“对了，我记得那个小孩的妈妈好像一直没有理你。”管家通过后视镜观察顾渊的表情。
自从林萧离出事之后，林雨薇就再也没有理会过顾渊，她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在迁怒，顾渊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哪怕知道这些道理，她依旧无法平心静气的面对顾渊。
所以回到首都之后，林雨薇挑白天的时间去疗养院儿，顾渊都是晚上。
之前林萧离在时，林雨薇和顾渊宛如亲生母子，在林萧离出事之后就如同风中的泡沫，甚至不需要动手去戳，就碎了个干干净净。
“那不重要。”顾渊回答。
可管家没有闭嘴，他继续说：“重感情是件好事，你也不要当个闷葫芦，那孩子的事儿，你也可以在程毅面前提一提。”
管家看着前方的路：“一个重感情的人总好过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你对朋友都这样，对父母当然只会更好。”
“对一个成为植物人的朋友都不离不弃……”
顾渊忽然冷声说：“够了，陈叔，好好开车吧。”
他知道陈叔是什么意思，陈叔希望他利用林萧离这件事去博取程毅的信任。
一个重感情的人，今天愿意为了朋友付出，明天当然也会愿意为了父母付出。
但他不会那么做。
他可以利用所有人，却唯独不会利用林萧离。
那些人也不配合林萧离相提并论。
疗养院开在城市另一边的郊区。
顾渊过去的时候需要从南到北横跨整个城市。
以至于他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陈叔没有陪着他一起上去，他轻车熟路的走进大厅，乘坐电梯，来到林萧离所在的病房。
他给她请了不少的专业护工，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不管再远再累，他每天都要跑这一趟。
顾渊走进病房，她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病床的旁边摆满了各种仪器，用于监测简尧有没有神经反应。
他缓缓走近，然后站在床边注视着少女的脸。
护工把她照顾得很好。
少女的脸上甚至有了些血色。
就好像她又回到了健康的时候，没有昏迷，没有失去意识，只是躺着休息，好像下一刻就会醒来。
然后会冲着他笑，边笑边说：“看，我装的像不像，有没有把你吓到？”
顾渊搬了一把椅子，他坐到床边，轻轻握住了林萧离的手。
他还记得她刚刚出事时，自己有多慌乱。
林妈责怪他，他自己也责怪自己。
他不明白那个时候他怎么会那么听林萧离的话，他为什么会下山？
如果他没有下山，而是直接跳到坑里，至少有他护着，林萧离就不会被淹在水里。
他慢慢的俯身，嘴唇触碰上了她的手背。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当时想着，要不然就一直陪在林萧离的床边。
等她有一天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后来他得知了一个消息，有位医生曾经唤醒过如林萧离这样的病人，只不过这位医生没有什么医者仁心，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
他只接触有钱人。
收费也高得离谱。
甚至普通有钱还不行，不能是暴发户，要有品位还要有诚意，最后要有钱。
顾渊知道这样一个生意人不能相信。
可一个走在沙漠中的人怎么可能放弃一杯水呢？
快要被溺死的人即便知道生存的希望渺茫，也会用尽全力去抓住河边的稻草。
所以他必须回到程家。
也必须尽快得到程家。
他有时间，但林萧离却没有那么多时间。
因为长时间卧床，即便有护工，她的肌肉也已经开始萎缩。
顾渊不希望她醒来的时候，要面对的就是一个没有力气的身体和无法行走的双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直起身，看向林萧离的脸。
他的目光细细描绘着少女的五官，好像要把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根睫毛都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顾渊在病房里待了一整夜。
甚至天亮的时候还跟着护工一起为林萧离的身体做护理。
而医院门口管家正坐在车中向程毅汇报顾渊一天的举动。
管家嘴角带着笑容，显然对顾渊很满意。
“他是个重感情的孩子，昨天一整夜都待在医院里。”
“派去婺离县打听的人也已经回来了，林雨薇因为林萧离的关系收留他住在林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他提供了一个庇护所。”
“雪中送炭嘛，意义当然不一样。”
那边的程毅问道：“那个叫林萧离的女孩真的没救了吗？”
管家笑了笑：“楚医生不是以前唤醒过一个植物人吗？当时说什么来着？医学奇迹。”
“如果是他的话，可能会有点办法，只不过他的要价你也清楚。”
开价就是上亿，而一个普通公司的固定资产都不一定能过亿，更别提手头能用的了。
程毅当然出得起这笔钱。
别说这一个了，就算是十个，他也不会囊中羞涩。
但他要知道自己这笔钱花的值。
要博取一个人的好感，很容易就是对他在意的人好。
林雨薇当时可以雪中送炭，他这个亲爸来同一手，威力只会更大。
“那你就去联系吧。”
“再联系好之前不要跟顾渊透露。”
管家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我知道，你放心吧，该怎么做我心里都有数，对了，光远现在怎么样了？”
程毅冷哼的一声：“还能怎么样？刚醒过来就要死要活，他要不是我儿子……”
剩下的话程毅没有说出口。
管家轻声问：“那允飞呢？”
程毅沉默了一会儿：“等他想回来了，自然就会回来，家里总不会缺他一个房间。”
毕竟有了程允飞那么多年，也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不然精力和时间全都白费了。
他还是希望程允飞和顾渊能够好好相处。
希望他们别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