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自认为是了解顾渊的。
顾渊并不是个会记仇的人，学会反抗和记仇是两码事。
林萧离一边被顾大姑拉着一边忧心忡忡地看向顾渊。
顾渊也正在跟顾二姑说话，他察觉到少女的目光后转头向她笑了笑。
似乎在对林萧离说不用担心。
这个无人关注，没有游客的小村子，其实并没有什么风景，除了山就是田地以及田地旁的杂草。
但由于村子里养牲畜的人并不多，所以林萧离没有闻到牲畜散发出来的味道。
鼻尖是青草散发的香味。
只是到达顾二姑家的时候，她还是被顾磊住着的屋子吓住了。
虽然顾家的房子已经算得上是破败老旧。
但依旧远远比不上现在她看到的屋子。
墙壁上甚至还有没有补上的洞。
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想都想得到住在里面的人会有多冷。
这就是顾磊的生存环境，甚至比住在精神病院的赵美丽还要糟糕。
“我在这栋房子里可住了十多年。”顾二姑忽然说，“每到冬天我都会想办法把那几个洞堵住，但总有缝隙，睡觉的时候还是会感觉有风灌进来。”
顾二姑的神情很平静，似乎她已经不再生气，也不再怨恨：“我只是觉得我能承受的，他应该也能承受。”她确实没有故意虐待顾磊。
她自己经历过，所以觉得顾磊也能忍受。
偶尔想起当年的事，她还是会怨恨。
顾二姑只比顾磊大三岁，但虽然只大了三岁，可从小她就像个保姆一样。
那个年代还没有纸尿裤，顾磊的尿布全部都是她洗的，寒冬腊月也要用冷水手洗。
当时她手上和耳朵上都有冻疮。
可除了大姐以外，家里没有一个人会心疼她。
原本她以为只要弟弟长大就好了，大人们都爱这么说，弟弟长大就知道心疼姐姐了，有了弟弟，姐姐出嫁的时候才有人撑腰。
姐姐到了婆家才不会有人欺负。
于是她每天都在祈祷，希望随便哪路神佛，只要能让弟弟快点长大，她就给祂们摆贡品，给祂们磕头。
但弟弟长大了，情况却并没有好转。
弟弟对她们非打即骂，会指着她们的鼻子骂她们是赔钱货。
同样是吃饭，弟弟可以吃最好的肉和菜，而她们姐妹俩只能躲在厨房，随便吃些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虽然理智告诉她弟弟会这么对待她们，是因为父母的原因。
可她怎么能不恨呢？
直到顾渊把顾磊送到了这里。
顾二姑这时才发现顾磊已经废了。
他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甚至没有反抗的胆子和能耐，欺软怕硬，懦弱无能。
确实连一个小孩子都比不上。
到那个时候顾二姑才真正释怀。
多年沉积的恨意才终于慢慢消散。
顾二姑可能是担心吓到林萧离，她拍了拍林萧离的肩膀说：“待会儿让我大姐和顾渊进去，你跟我就在外面等吧。”
“里面除了顾磊以外还有两头猪。”
林萧离懵了，她没有想到这房子里竟然还养了猪。
难道养猪不应该有专门的猪圈吗？
看着林萧离一副风中凌乱的样子，顾二姑没忍住，笑道：“我们搬走以后觉得这房子总不能空着，反正也不大，用来养猪正好，只是偶尔有点风，又淋不到什么雨。”
“只是有挺长时间没有捡瓦了，不知道屋子里漏不漏雨。”
顾二姑还叹了口气，感叹道：“现在的捡瓦工越来越少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顾渊已经跟着顾大姑一起走进了屋子。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顾渊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上辈子他其实没有怎么跟顾大姑他们接触过。
所以他也是第一次进既住着人又住着猪的屋子。
刚踏进屋子，顾渊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养父。
顾磊正在睡觉，在饥饿的影响下，只有睡眠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体力的消耗。
顾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嘴唇轻微蠕动，似乎在说梦话。
只是没人能听见梦话的内容。
和赵美丽一样，这人看起来也老了不止十岁。
顾磊甚至还笑了两声。
在梦里他认回了自己的儿子，程家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可以住在最好的小区，住着豪华别墅。
他还跟赵美丽离了婚，娶了一个漂亮老婆。
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至于顾渊，则跟他的亲儿子不同。
一辈子都没有任何成就，成了个普通的打工仔，连一套好房子都买不起，只能买一件老破小，苦哈哈的还房贷。
人们都在巴结他，看见他就满脸堆笑。
只是还没有等顾磊在梦里开心多久，美梦就破碎了。
顾大姑直接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把他给打醒了。
刚刚睁眼顾磊就看到了顾渊的脸。
他被吓得立马坐起来。
之前顾渊对他做的事还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中。
只不过没有赵美丽那么清晰，因为他当时一直处在一个浑浑噩噩的状态。
“你，你来啦？”顾磊露出讨好般的笑容。
他现在完全不敢得罪顾渊，只希望在这么多人面前，顾渊能满足他的要求。
顾渊似乎不在于环境的脏乱，他坐到了床边的板凳上，一脸关切的看着顾磊：“爸，大姑说你不吃饭，为什么？是不合胃口吗？”
顾磊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不合胃口，我只是觉得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你也知道我一直都是待在县城里的，这里的环境我不适应。”
他谄媚的笑道：“你看我现在能不能回去？”
“我保证不给你惹麻烦，只要每个月给我一点钱，让我生活就够了。”
“谁来问我，我肯定都只说你的好话。”
“爸，我是担心你的身体。”顾渊叹了一口气，“你在县城里总是打牌也不是个事儿，留在这里还能干干农活，呼吸新鲜空气。”
“新鲜新鲜！”顾磊立刻说道，“这里的空气特别新鲜，但是我已经闻够了。”
“顾渊啊，就当爸求求你，让爸回去行不行？等回去了，我绝对不再给你惹麻烦，你就当我是个死人。”
“行了，原来你早顾渊过来就为了说这个。”顾大姑没好气地说，“你小的时候我就伺候你，那个时候你可没说什么，哦，现在大了，看不上我伺候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