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愁斩圣后,第三日。
紫京城外,远郊。
一队隐藏的极好的兵马,缓缓靠近。
“这是……怎么回事?紫京城怎么破败成如此状况?”
这队兵马为首之人中年人,长得与岁山河九分相似,以目镜极望京城,满面错愕。
兵马中走出一侏儒,满面麻痣道。
“我主,紫京有难,天灾人间,自然看来如此破败。”
“哦?原来如此……首谋,你觉得本军主此次入京领赏,祸福几何?”
“我主不必惊慌,陛下之召乃天下诏,自不失信与天下人,无须自恐。”
中年人自然是岁山河之弟,如今实掌西凉的岁星。
“有首谋如此说,我安心十分矣。”
岁星无比信任首谋,面色一松。
“诸位,京城已到了,何不先低调入城,且探风气?”
岁星身后一种兵马皆是西凉铁骑尖兵,能征善战一可当十。
众将同声道。
“我主有勇有谋,众人皆服。何时入城,一切谨遵我主。”
岁星颇为满意,颔首道。
“如今距陛下诏中日期还早一日,我与首谋领半数尖兵入城探查,其余人驻扎城外,以做接应。”
岁星怀疑兄长岁山河便是被云扶摇杀死,如今云扶摇忽然下诏,即使说得再好听,也须谨慎行事。
“是!”
首谋暗中一笑,不日便是你岁星死期。
紫京城碎遭破败,却仍是生机四起。
东西左右,处处是昂扬者,与官府中人一同四处重建城池修补城门,好不热闹。
云扶摇一纸诏令国库大开,有钱资无数想必紫京不日便会重回盛况,甚至更胜以往。
破碎老宅,无几分像从前。
温老之墓,就树在后院角落,有鸟雀叽叽喳喳,冬阳温暖。
莫愁在温老墓前披上锦衣卫服装,挂上令牌,戴上斗笠。
形单影只。
“总有一日,我会手刃红尘行走,替我华山派众,报此深仇。”
莫愁转身离去,温老墓上鸟雀亦飞离。
老宅门口,许如清亦感悲伤,抱住莫愁手臂。
莫愁亦搂住她身体,自大雪中步步前行。
一步四脚印。
绕过墙头,翻过巷尾。
小巷中,那名曾负责打扫老宅,解浩宇之父雇佣的那名老奴,跪在雪地中。
“圣人留步,小人该死!”
老奴泪流满面,长跪不起。
“先前有人来查,问起近日有无外来人居住,赏银十两,小人一时之下贪了便宜,将秘密漏言……”
“不日果出大事,歹人包围老宅,都怪小人!请圣人赐死!”
老奴真挚,热泪融化雪洞。
莫愁轻轻颔首。
一切都明白了。笛欢是通过普查,这种方式查找到自己居处,这才派人包围。
而尹雪崧是董公公,那日前来宣旨时便已经发现老宅。而后会趁笛欢手下出击,左手渔翁利也并不奇怪。
“请圣人赐死!”
许如清挽着莫愁手臂,面露难色。
“不杀吧?”
莫愁摇头。他很清楚自己的仇敌是谁。
雪风划过,老奴再抬起头,莫愁与许如清早已离去无影。
倏时动,二人出现在锦衣卫府中。
院中两排锦衣卫包括墨澄在内,毕恭毕敬行礼。
“见过都指挥使莫愁大人!”
“嗯。虽陛下赐婚我与许姑娘今日成亲,诸位仍不可大意懈怠,一切以京城安危为重,万事小心。尤其提防他国细作趁虚而入,从中作梗。”
“多谢都指挥使赐教,我等必将殚精竭虑以卫天子!”
“除墨澄外,散去吧。”
锦衣卫府中,莫愁将于斩邪之死,尽数告知墨澄。
墨澄久久无言,却生出一股锋利的斩邪意来。看来于斩邪的确有个好徒儿。
“莫兄,多谢告知。家师虽死,我必将承他之意,诛邪除恶。”
“若是如此,于大师死也瞑目矣。”
别了墨澄,离开锦衣卫府,莫愁与许如清出现在皇宫偏殿。
云扶摇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满面歉意。
“莫兄,朕失察董武,竟害你家长辈身死,朕有罪啊!还要依仗莫兄斩圣,紫京才能保得暂安,朕不知如何是好……”
莫愁一抱拳。
“云兄,尹雪崧易容精湛,并非你失察。江山大计为重,此事莫要再提。”
莫愁初见董武时就觉得他有问题,只是查的慢了一步,再加上红尘楼事多,这才让尹雪崧有可乘之机。
云扶摇仍是满面愧疚,道。
“都是朕之错,朕之错!”
莫愁抱拳而问。
“云兄,任宗主伤势如何了?”
云扶摇这才提起些精神,半起身道。
“朕已经让三百御医轮番上阵,替他除了脓毒,又以天材地宝替他白骨生肌,伤势已不会恶化,正在朕养心殿中修养,有朕亲信精心照料。”
“这就好。”
莫愁松了一口气。
“也是他底蕴深厚,上半身被黑雪腐蚀成那样,都还能支撑住。”
这就是浩然气啊。
“对了,七日之约已近,明日岁星便会进宫守封,届时朕请他入席,还须莫兄安排座次保卫之事。”
“云兄放心,明日莫某亲自出席,万无一失。”
“若是如此就最好不过了!那笛欢那边……”
“直接摊牌。”
莫愁面无表情。
“笛欢所仰仗者,无非乃天榜第一,无一人罢了。无如今斗不过我,笛欢也不过如此。”
“莫某直接摊牌,笛欢又敢如何?陛下只装作不知便罢了,笛欢若是气急败坏起兵叛反,正好一网打尽。”
“好,好……”
云扶摇如被抽空力气般,瘫倒龙椅之上。
“一切都看莫兄了……斩了岁星,除了笛党,朕方能真统大西,方能发天下诏,替莫兄查察九大圣门潜藏之所在。”
“届时发兵过去再铲九大圣门,这天下方能坐稳啊。”
正说话时有卫士闯入偏殿,大呼小叫。
“陛下,正殿有鬼,有鬼!”
云扶摇再惊起!
“什么!?光天化日,哪来的鬼?”
“有鬼,抓着两个人,在正殿!”
莫愁已经感知到熟悉气息,冷冷一笑。
“云兄不必惊慌,只是天榜第一前来求和罢了。”
众人赶到正殿。
解浩宇与徐慕蝶被绑缚双手,遮住双眼塞住双耳,就放在殿柱之侧。
“陛下,就是方才正殿大门无人自开,这两人飞了进来!”
莫愁隔空挥手,解浩宇与徐慕蝶挣脱束缚。
空中,传来无熟悉声音。
“莫愁,笛欢托我带句话。”
“二换一,不亏。”
莫愁一笑,笑得很怪异。
“你也帮我,给笛丞相带句话。”
“她在我这更好。”
莫愁早就发现笛歌宁虽然作风浮夸,性格泼辣娇生惯养,却真无笛欢那般心机深沉,笛欢所做之事她也多半不知。
真放笛歌宁回去跟着笛欢,笛欢迟早也会倒。倒是笛歌宁下场,更是凄惨。
还不如让笛歌宁跟着莫愁,反倒能顺风顺水。
笛欢老道,这道理他定然明白。
无也猜到这一层,叹声离去。
朝廷动荡,百官不宁。
李缺一与阮语焉也不知被蓝江冲到何处,至今下落不明。
魏长生更是自太安后便再未见面,生死难料。
好在解浩宇徐慕蝶活着回来,加上被墨澄救下的钟齐与笛歌宁,莫愁身边也只剩下这几人。
岭南除了莫愁所在的紫京大事频发,岭南第一高手方元,也效仿万重岳举办岭南小会,已经落幕。
万众瞩目,方元坐实岭南第一人称号。江湖传言,洛北第一万重岳与岭南第一方元,至强决战即将到来。
江湖大众并不知无存在,都传言万重岳与方元一战,将会决出天榜第一。
大西开始加速。
下午,莫愁与许如清在锦衣卫府内挖雪,埋葬蓝冰中容颜未改的潇独雪。
莫愁与许如清的婚事,没有七大姑八大姨,没有街坊邻里,没有传统规矩,没有热闹与喜庆,只有许如清亲手做的四道热菜,和一大把根本贴不完的喜字。
终是喜字贴错窗,终是红颜沉了霜。
走到这一步,莫愁与许如清都不在乎这些,只要还有对方,只要还在一起,就已足够。
饭后惆怅未入洞房,莫愁连夜写下四封密信。
一给现锦州王石惊玉,要他带兵死守锦关,西凉方面一有动静随时飞书。
二给炼天门王诗漫,内附炎悔所赠炼天令,要她多炼战兵,以国库重金多购。
三给昆仑阮计长,内有天子合书,要昆仑派闭口不言,莫走漏天机。
四给太极宗主潇断……
歉书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