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谷中,任浩然正与徐慕蝶护着简老同行。
“还好老夫遇上的是华山派的二位侠士,不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伪君子。”
简老并不会武功,一开始还混在人群中前行,后来不知谁踩中了什么机关,一切全乱套了。
任浩然一笑。
“简老客气了,我记得多年前,你救过我华山派那位一命。我任浩然是个很现实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徐慕蝶也道。
“您对华山派有大恩,这点举手之劳不必在意。倒是您不会武功,跑到这魔谷之中是做什么?”
简老脸色一黯。
“实不相瞒,老夫本是受邀来救一位故友,可惜他已去了。”
“您怎么知道?”
“御天罡嘛,那老东西的笑声,这辈子都忘不了。破锣嗓子!”
简老眼中闪过思念,一瞬便消失。
“御天罡?您说的莫非是那位……”
徐慕蝶脸色大变还要细问,却被任浩然一个眼色阻挡。
任浩然一手大成浩然气,虽说算不上最强,但拿来对付一些魔教喽啰,清除一些机关陷阱还是游刃有余。
三人绕过一处走进石穴中,正看见尸身渐冷的老渔夫。
任浩然色变,简老冲前查看。
“是前魔教先锋贾才浅,竟然被人以利器生生刺入胸膛,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样,还有救吗?”
任浩然压力巨大,一身内功全部运转开来,戒备着周围。
简老摇头。
“没救了。”
任浩然心中一紧。先前湖心岛时他便看出莫愁与贾才浅关系匪浅,眼下贾才浅惨死,莫愁危矣。
简老将贾才浅尸身抬起,徐慕蝶心细,看见那血字眼前一亮。
“看那血字!”
任浩然与简老同时注目去,正看见一个模糊的血字,似是“无”。
“无?”
徐慕蝶眯起眼。难道这字有什么深意不成?
简老伸手入老渔夫怀中一摸,竟翻到一封早已写好的信。
“莫愁亲启……”
任浩然拿过此信收入怀中,再摸索了一圈,确认老渔夫身上再无其他东西。
“埋了吧。”
三人皆是叹息,但也仅此而已。
徐慕蝶挖开一块青石板,挖出青石板下的土,将老渔夫尸身放入其中。
埋上。
离去。
火把熄灭,天崩地裂。
老渔夫就在这无尽寂静之中长眠去。
“怎么办,下一步怎么走?”
任浩然正要思量,忽然暗道中闯出摇摇晃晃的赵景和。
赵景和一见简老,如见曙光。
“简老,救我!”
“速褪去衣物,老夫为你疗伤!”
简老为赵景和疗伤之时,荒北楚渊护着一队来自各门派的人马,刚好相遇。
任浩然早知莫愁与楚渊有旧隙,并未主动开口。
楚渊也是伤的不轻,一身上下至少中八支羽箭,血流不止。
楚渊倒是主动上前。
“荒北楚渊,见过任前辈。这一二十人,都是晚辈路遇有难,出手救下的。他们伤势不轻,还请前辈摆脱简老……”
“嗯?我听说你是狂的厉害,才被莫愁……”
这也不狂啊!分明是个侠肝义胆的好青年嘛!
楚渊脸色一红。
“晚辈之前不知天高地厚,好在有莫兄谆谆教导,这才渐明事理。”
任浩然险些笑出声来。
谆谆教导?你是指被莫愁当众打废一臂?
玩笑归玩笑,楚渊若真是浪子回头,不再霸道蛮横,倒是可以结交。
任浩然也笑道。
“快请伤者过来,麻烦简老了。”
“有什么麻烦的?老子这辈子,就为了天下无病!”
简老也是豪气凌云,虽无武功却有侠骨。不出片刻,便将所有伤者妥善处理好。
楚渊身上羽箭全被拔下,以白布包扎。
“任前辈是要往何处去?”
“魔阵开启,你我皆被困在谷中。反正出不去,自然想要到处去寻莫愁。他自湖心岛时与万庄主同下暗道,也不知如何了。”
任浩然可是忧心忡忡。
莫笑不知何处去,也只能保住莫愁先。
这二人一明一暗,就是华山派的未来。
必须保住。
楚渊道。
“以莫兄实力,应当可以自保一二。既然要去找他,那晚辈也当出一份力。”
任浩然却谢绝楚渊。
“此地有众多伤者,必须你留在此地保护一二。我带简老,徐慕蝶去,人少行得快,如遇莫愁受伤,也好救治。”
“也好。”
楚渊一脸泥灰血渍,眼中却自带一股坚毅风采。如今的楚渊,已经不再是那个恃强凌弱,我行我素的武林纨绔,而是蜕变成了一个新的什么。
侠。
任浩然与徐慕蝶简老,问清楚渊附近路况后便沿着一条,向时而爆响的魔谷而去。
赵景和则与楚渊等人留下,不敢以身犯险。
不知走了多久,一声前所未有的爆响之后,魔宫永远陷入寂静之中。
“不好,一定是出事了。”
任浩然三人陡然加速,一路飞奔前行,不知多久才绕到山谷中。
魔宫,已经成了废墟。
废墟前,圣隐浮空金光大作,剑尖指向地下。
潇独雪先任浩然三人一步,早已在废墟中,顺着剑指方向,费力搬开一块万斤巨石。
任浩然三人冲来,便问潇独雪。
“姑娘,你这是……”
潇独雪一句话,脱口而出。
“莫愁在下面。”
任浩然瞪大了眼。
“这怎么可能……这无数巨石怕是得有千万斤,谁能在这下面不死……你好像是太极宗的那位宗女,莫愁应该不认识你吧?”
“你怎么会如此关心莫愁?”
潇独雪自己也不知为何,毫无犹豫地吐出四字。
“吾爱未逝。”
任浩然闻言便懂。
得了,这位肯定又是莫愁不知在哪惹下的风流债。
三人沉默之中对视一眼,撸起袖管。
事已至此,也唯有相信了。
纵然任浩然满心疑问,也只能先相信,再质疑。大不了什么也没挖出后,在问潇独雪。
“轰!”
一块又一块的巨石,或千斤或万斤,或十万斤皆被四人合力挪开,自废墟中苦寻莫愁身影。
一刻钟。
两刻钟。
自日中搬到日落。
圣隐还是静滞空中,剑尖斜斜地指着废墟之中某处。
任浩然挖石挖到十指微麻,站起身来。
闭眼,轻叹。
他看得出潇独雪的确深爱着莫愁,他也相信潇独雪没有骗他。
“但若莫愁真在这下面,必然已经……”
尸骨无存。
这四个字,化作一声叹息。
徐慕蝶与简老也停下了,站在一旁表情复杂。
简老叹道。
“想数日前,在太安时老夫还曾与莫愁少侠见过一面,莫愁少侠武功心思,言行举止都让老夫深为佩服。谁想今日……”
“真是苍天妒英才,不教世间闻侠名。”
任浩然纵然心中不甘,可废墟下持续的死寂,更让他惕然心惊。
只有潇独雪,仍跪在圣隐剑旁,用力地挖着乱石。碎石棱角将她玉手割破,灰尘泥浆,将她花容蒙尘。
唯一不变的,是她决绝眼神。
莫愁,你不能死,我还没真正见过你一面,我还没谢过你救了我们整个宗门,我还没……
我还没爱过你,你怎么能死呢!?
潇独雪咬唇一声怒吼,双眼泪光迷离,双手仍在拨动。
“你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