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菲克先生和他的两个孩子到达营地时,天空也才朦朦胧透着点光亮。在来的这段路上卡米丽娅和弟弟安德斯都已经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皮总是撑不住,他们的父亲见了有些心疼,想女儿是昨天夜里才匆匆忙忙赶回国的,完全没有休息好,而小儿子年纪小,就更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了,可都被他一大早叫起来去找门钥匙了。
其实卡米丽娅早就会幻影显形了,尽管沙菲克先生也十分放心她的能力,但她的年纪尚小未达到可以考试的资格,没有证书擅自使用幻影显形等同于一个麻瓜无证驾驶,又因为沙菲克先生的旧伤不允许他骑飞天扫帚,更何况还得带上个小不点,所以不得不寻找离家最近的那把门钥匙,这是最便捷的办法,但这也意味着牺牲睡眠。
他们来到的这个地方很像一大片荒凉的、雾气弥蒙的沼泽地,刚一落地便见到两个疲惫不堪、阴沉着脸的巫师,其中一个拿着一块大金表,另一个拿着一卷厚厚的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他们应该是魔法部的人。
这两人都打扮成了麻瓜的样子,可是太不在行:拿金表的男人上身穿一件粗花呢西服,下面却穿着一双长及大腿的长统橡皮套鞋;他的同事穿着苏格兰高地男人穿的那种褶裥短裙和一件南美披风。
登记外后,在两个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所在营地的麻瓜管理员——佩恩先生。
他们的位置位于场地尽头的树林边,这是一片比较宽阔的空地,空地被划分成两半,每一块区域前都插着块小小的牌子,卡米丽娅一眼扫过去,最先看到的牌子便是自家的,便没有留神去看紧挨着的那块牌子上写了什么,她知道得和爸爸尽快把帐篷支起来,因为妈妈和她的朋友诺拉随时都有可能到达,而且小安德斯看上去还是没有什么精神,得让他再睡一会。
卡米丽娅是知道,如果妈妈过来时看到了他们还没准备妥当,准会和爸爸大发牢骚,抱怨着自己放下宝贵的工作是为了增进母女感情,而不是专程来给他们干活的,她准是要这么说。
沙菲克先生对这位置很满意,认为再好不过了,因为球场就在树林的那一边,距离他们很近,对于这场球赛他还是比较期待的。
不用魔法搭建一个帐篷对于沙菲克父女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因为在卡米丽娅小的时候,沙菲克先生为了哄她开心,想办法和一些麻瓜家庭交上了朋友,当然是隐藏起了自己巫师身份,直到现在那些麻瓜朋友还以为他就是个慷慨大方的慈善家,从事着投资。
空闲时他会这些麻瓜一起带着孩子出去野营,动手能力就是在那时锻炼起来的,也熟悉了很多麻瓜的事。
只是沙菲克先生对儿子就少有这样的用心了。
方才穿越场地时,他们看到了很多其他巫师的帐篷。大多数帐篷看上去没什么特殊,可显然它们的主人费了心思,尽可能把它们弄得和麻瓜的帐篷一样,可是有的一不小心做过了头,画蛇添足地加上了烟囱、拉铃绳或风向标,弄得不伦不类。
不过,偶尔也有那么几顶帐篷,一看就知道是施了魔法的,每当看到这种帐篷,卡米丽娅和沙菲克先生相望着会心一笑,怪不得麻瓜佩恩先生在给他们地图时都嘟囔着他们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是不是约好了集体耍大把戏呢。而被沙菲克先生背在背上的安德斯强打着精神从父亲的肩膀上探出脑袋,好奇地瞪大眼睛看这些稀奇古怪的帐篷,什么都对他来说十分新奇。
场地中央,还有一顶帐篷特别显眼,也最让人印象深刻。它十分铺张地用了大量的条纹绸,简直像座小小的宫殿,入口处还拴着几只活孔雀,看上去像是马尔福家族那种浮夸奢靡的作风。再前面一点,还有一顶帐篷搭成四层高楼的形状,旁边还有几个角楼。再往那边,还有一顶帐篷的门前带有一个花园,里面鸟澡盆、日晷仪、喷泉等样样俱全。
因为很了解麻瓜,所以沙菲克家准备的帐篷从外观上来和普通常见的帐篷没有什么两样,麻瓜只有钻进去才能瞧出是有魔法的。
别看外表是顶再普通不过的帐篷,其实里面藏着一间舒适的三居室,还有浴室和厨房,整体还比较干净。卡米丽娅探头望着卧室里的两张床,不由叫道:“爸,只有两张床!我可以和安德斯睡一张,另一张给妈妈和诺拉。可是这样的话,你睡哪呢?”
“啊,一时疏忽了,我忘了我们又多了个人,应该要拿那顶大帐篷的。不过没关系,这不碍事,我可以在外面的沙发上凑合几夜,实在不行好像还有备用睡袋的。”沙菲克先生将背上的安德斯轻轻地放在其中一张床上,此时他正呢喃着梦话。
看见弟弟睡着了,卡米丽娅便放低了些声音,“可是外面的沙发那么小,万一你半夜翻身从上面摔下来怎么办?我个子小就让我睡外面好了,你和安德斯一起睡床上好了。”
“要是让你妈妈知道了我让你睡沙发,她怕是会杀了我的。”沙菲克先生边开玩笑地说,边同女儿轻手轻脚从卧室里退了出来,“而且我也舍不得让我的宝贝去睡硬沙发。乖,不用考虑我的。”
安置完行李,他们想在外头生堆火做些吃的,虽然帐篷里有炉子,但沙菲克先生想既然他们现在被要求装作像麻瓜那样在野外露营,那就该有个露营的样子,而且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女儿露营过了。
用火柴生火并不是件难事,但等火烧旺却要好一会,远不及用魔法来得快。等待的时候,沙菲克先生询问起卡米丽娅在法国那边的情况。
沙菲克先生边往火堆里添木头边问道:“在法国的生活还习惯吗?他们对你怎么样?”
“还行吧。舅舅一家带我参观了很多很有意思的地方,舅妈每天都要做大餐,莱昂说她这是把我当成小猪仔养了。有时候我们会去拜访外婆,她总是准备一大堆好吃的。外婆做得糕点要比奶奶的甜很多,但论牛扒谁都没有她做得好吃。”
沙菲克先生笑了起来,“那是她的拿手菜。以前我总爱和你妈妈开玩笑,说娶她就是惦念上了你外婆的这口牛扒。后来,你妈妈和我吵架,没少提起这件事,她说在我心里,她的地位还不如你外婆的秘制牛扒高。其实不是这样啦!”
卡米丽娅也不拨弄篝火了,凝起神听她爸爸继续说。
“她一生起气就总会忘记,忘记我当初为了她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没了,我是那么爱她,牛扒怎么能和她比……哦,当然都过去了,我现在最爱的女孩只有你,我亲爱的女儿。”
卡米丽娅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还爱妈妈吗?”
“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再为她干出年轻时那样的事了,不过我这一生可能也就只会她做过那样的事吧。”
不知是触及到了什么回忆,沙菲克先生摇头苦笑几声后,便沉默不语继续专注烧火,这时卡米丽娅也不敢出声,见那边木头也不许再添了,便只好玩起了自己衣服上的带子。
火一下子便烧得旺了起来,可以拿锅子架在上面烤培根和煎鸡蛋了。
卡米丽娅去拿鸡蛋时,听到爸爸对她轻声地说:“我不会再结婚了,除非那个人是你妈妈。”
沙菲克父女正要享用早餐时,看到有两个高高的身影向这走来,此时时间还比较早,清晨的雾也并未完全散开,看得不真切,但可以应该是他们隔壁的那户。
“阿莫斯!”沙菲克先生突然欣喜地叫了起来,放下手里的食物,起身大步走向其中一个正朝他们走来的巫师。
“是你啊,埃尔文!”那个长着棕色短胡子的红脸庞巫师同沙菲克先生亲昵地拥抱了下,随后又大笑着用力拍彼此的肩膀。
见爸爸过去了,卡米丽娅正打算起来跟过去的,但她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待她看清了那是谁后,差点没被噎住。
发现卡米丽娅坐在那后,塞德里克显然也吃了一惊,拽着书包背带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握得更紧了。
发觉塞德里克用一种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后,卡米丽娅立马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手中原本美味的三明治也突然间变得难以下咽。
迪戈里先生正在同沙菲克先生叙旧,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儿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老朋友,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对了,这是我的儿子,塞德里克。”他一把将身后的塞德里克拽到跟前,“来,儿子,我给你介绍下这是爸爸上学时的好朋友,埃尔文·沙菲克。你们应该还没见过吧?”
没想到看见塞德里克那一秒,沙菲克先生便板起了脸,冷冰冰地说:“见过。”
迪戈里先生有些意外,“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塞德里克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沙菲克先生。”
可是沙菲克先生像是没有看见一样,而是冷笑一声,于是塞德里克颇为尴尬地收回了手。沙菲克先生微微扭头往后瞥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卡米丽娅,然后又把目光收回来,上下打量起塞德里克。
“你刚才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我们嘉米看?”他说,语气里透着作为一个父亲的威严。
“这是怎么一回事?塞德,你和沙菲克先生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如果有的话,赶紧解释下吧。”迪戈里先生困惑地说,“啊,那个女孩又是谁?埃尔文,是你的孩子吗?”
“是的,那是我的女儿,卡米丽娅。”沙菲克先生指指走过来的卡米丽娅说,“长得和她妈妈一样漂亮不是吗?”
“比她妈妈还要漂亮。”迪戈里先生赞叹道,然后用手肘碰了碰塞德里克,“儿子,你说呢?”
塞德里克竟然失神地笑道:“她一直都很漂亮。”
闻此言,迪戈里先生诧异地问:“你们认识?”
有那么一刻,塞德里克很希望卡米丽娅会点头,所以他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等卡米丽娅的反应,但她却一脸淡然对迪戈里先生说:“只是在学校里见过几面。先生,你可能不知道你的儿子在学校里的名气很大,几乎所有霍格沃茨女生都想认识他。”
“是吗?他从来都没有和我说过起这个。”迪戈里先生有些开心地望向自己的儿子,想得到他的证实。
塞德里克连忙否认,“爸,你误会了,沙菲克小姐只是在和你开玩笑。”
他说得是心里话,他还希望卡米丽娅真的是在开玩笑,有那么一瞬他想要冲动地告诉他的爸爸这个女孩是谁,可是他已经没有正式的身份证能理直气壮在两个父亲面前坦白他们的关系。
现在塞德里克只能带着略显落寞的微笑对她礼貌又生疏地说,“你好,沙菲克小姐。”
许久不说话的沙菲克先生看了一眼塞德里克再次伸出的手,悠悠开口道:“我看握手就不必了。”
见塞德里克并未受到沙菲克先生的待见,迪戈里先生一点也不意外,也许在以前沙菲克先生就和他提过日后要是有了女儿会如何对付那些男孩吧。
于是迪戈里先生笑嘻嘻地说:“别这么小心眼,我家儿子可不是什么混小子,不会欺负你女儿的。”
“这事谁说得准呢?小子,想都不要想,我会一直盯着你的。”沙菲克先生冷哼一声。
“好啦,别吓唬他。”迪戈里先生卸下肩上的背包,“那么儿子,我们收拾下就去搭帐篷吧。”
“阿莫斯,要不要坐下先吃点东西?搭帐篷这事不急,待会我也会一起帮忙的。你们一大早过来应该什么都没吃吧?来,坐吧,不用和我客气。”沙菲克先生扭头又对卡米丽娅吩咐道,“宝贝,麻烦你再去拿几个碗来,顺便再看看你弟弟醒了没?”
迪戈里先生听到沙菲克先生这样说便拉着塞德里克坐了下来,“太好了,我正好有点饿了。”
“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我的两个孩子还太小,只能找门钥匙——哦,我的小儿子过来时睡着了,就睡在里面,等他醒了我再叫他出来给你认识认识。”
迪戈里先生欢快地说:“让孩子多睡一会吧,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啊,想起来了,是不是安德斯?”
见沙菲克先生点头,他才继续说:“我们和韦斯莱一家一起过来的,用门钥匙。两点钟就起床了,是不是,塞德?不瞒你说,我真愿意他早点通过幻影显形考试。不过……没什么可抱怨的……魁地奇世界杯嘛,绝不能错过,哪怕要出一口袋加隆——实际上,买票也确实花了那么多钱呢。不过我总算对付下来了,还不算太难……”
沙菲克先生说:“你该和我说一声的。我帮你去和卢多巴格曼打一声招呼,或者直接报我的名字,他就会给你弄来不错的票,一分冤枉钱也不用花。”
塞德里克这时留意到自己父亲的脸红了,他嘟囔着,“哦,不用了,我不太好意思去麻烦老朋友。”
沙菲克先生说:“别和我客气。”
迪戈里先生正想要再说些什么,卡米丽娅正好拿着餐具从帐篷里出来,将东西递给两人后,她重新坐到沙菲克先生的旁边。
“安德斯睡得很熟,等妈妈她们到了,我再去看看要不要叫醒他。”
沙菲克先生点点头,便开始给大家分刚烤好的土豆,只是卡米丽娅的话让迪戈里先生有些吃惊。
“你妈妈?是我想的那个……布兰琪也要来?”迪戈里先生刚说完,随后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得话,便警惕地看了眼卡米丽娅。
沙菲克先生却十分坦率,“是,布兰琪和她的一个朋友,我叫她们一起过来看球赛的。”
迪戈里先生仍是大吃一惊,“这么说你和她和好了?为了孩子准备复婚?那你和那个妻子的事已经解决了?”
“亚克斯利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她的几个兄弟,但他们并不想管一个疯子。你知道我不缺钱,反正他们就是想要些钱,孩子什么的他们才不管,因为是姓沙菲克,所以离婚的事进展得很顺利。”沙菲克先生叹了口气,“至于布兰琪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我也不指望她能……孩子嘛,她要是想要,如果孩子也愿意的话,我不会有什么意见,这是我欠她的。”
他说完抬头看了看卡米丽娅,又转过去和迪戈里先生满脸骄傲地说:“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是娶了布兰琪和她生了一个花一般的女儿,我以前送给她很多花,但独独舍不得把这朵让出去。”
“爸,我和你保证在成年之前,我不会跟妈妈去法国的。”
这番话让沙菲克先生喜出望外,“你愿意跟我继续,这太让人高兴了,可是……”
“我还得在英国继续上学不是吗?”
此时沙菲克先生脸上露出极其矛盾的表情,他看上去既欣喜又为难,“你不是不喜欢留在英国吗?学校的事我们大人会解决的,这些不需要你来操心,如果你是为了让我高兴这样说的话,我很感动,但我希望你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不要委屈自己……”
卡米丽娅干脆利落打断了她父亲的话,“不喜欢,但住了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我都这么大了,我自己会做选择,总得把这边的一些事解决了才好去别的地方。”
听到这,塞德里克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再一次翻涌起来,方才他还在庆幸卡米丽娅不会就这样抛下他们跟她妈妈去法国,可是他又在想他们的事算不算卡米丽娅口中没有解决的事之一。
迪戈里先生说:“留在英国好哇。英国好的巫师大多数都是从霍格沃茨毕业的,怎么能上一半就跑到国外去呢?”
听到女儿要留下来,沙菲克先生心里是一百个愿意,但他有些紧张地询问:“你跟你妈妈说过吗?她什么意思?”
卡米丽娅瞪大眼睛看着沙菲克先生说:“你以为我疯了吗?你又不知道妈妈什么脾气,我敢和她提吗?”
沙菲克先生吞吞吐吐地说:“那么待会你自己去和她说说看,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
卡米丽娅眨眨眼睛,“爸爸,你也想我留在英国对吧?所以我希望待会妈妈来了,你负责去说服她让我留在英国。”
沙菲克先生如临大敌,惶恐地说:“为什么要我去?你觉得我可以吗?你去和你妈妈撒个娇,多说点好听的话,我想她不至于那么狠心要拆散我们父女。”
“爸,当年我也是听了你的话,去求她不要走的,可是她还是走了。”
让迪戈里父子都没想到的是父女俩竟然开始推托起来。
“你妈妈是有点不太好说话,但她一定是很爱你的,反正爱你比爱我要多。你去说,我只能在背后稍微帮着你点。”沙菲克先生说。
卡米丽娅说:“当然得你去说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因为你曾经都说服过她和你结婚,还让她给你生孩子了,这件事明明你比我有经验多了。”
这话让沙菲克先生无言以对,可又无法反驳,便只能说:“为了她我差点下半辈子只能瘫痪在床上,而且你妈妈已经很多年不喝酒了,我有什么办法。”
见父亲不肯松口,卡米丽娅靠了过去,拉着他的胳膊便摇边说:“爸爸你昨天还和我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所以我相信这点小事难不倒你的。”
一番软磨硬泡下,沙菲克先生最终还是答应下了。
不过父女的互动让迪戈里先生大开眼界,直呼可惜了自己和妻子只生了个儿子,体会不了有个女儿和自己撒娇是什么样的感受。
从头到尾,塞德里克一直都一言不发默默望着卡米丽娅,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是当他看到她和自己的父亲撒娇时,不由自主笑出了声,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吃完饭后,他们一起帮迪戈里父子搭好了帐篷。太阳升起来后,雾也逐渐散开了。
他们的帐篷似乎就在通向球场的一条大路旁,部里的官员们在路上来来往往地奔走,每次有人经过时都会热情地和沙菲克先生或是和迪戈里先生打招呼,两个孩子则对这些人不感兴趣,因为他们都对自己父亲有什么朋友很熟悉,大多数时候塞德里克和卡米丽娅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敢与对方有任何对视。
卢多巴格曼显然是目前为止卡米丽娅见过打扮得最引人注目的人,就连在来营地路上遇到的那个穿着印花女式睡衣的老巫师也比不上他。
巴格曼穿着长长的魁地奇球袍,上面是黄黑相间的宽宽的横道,胸前泼墨般地印着一只巨大的黄蜂,似乎有意向大家显摆他原来代表英格兰打过魁地奇球这件事,还是温布恩黄蜂队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击球手,但他现在担任着魔法部体育司的司长。
对巴格曼的评价向来是褒贬不一,有人说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富有激情的人来担任体育运动司的领导了,可也有人说他玩忽职守,并不是个称职的领导。但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在他的位置上坐得稳稳当当的。
沙菲克先生和巴格曼算是多年的老朋友,所以卡米丽娅很小的时候便见过他,他原先体格强健,但现在开始走下坡路了,身上的长袍紧紧地绷在大肚子上,他的鼻子扁塌塌的(卡米丽娅以前就经常想那大概是被一只游走球撞断了鼻梁),但他那双圆溜溜的蓝眼睛、短短的金黄色头发,还有那红扑扑的脸色,都使他看上去很像一个块头过大的男生。
“啊嗬!”巴格曼开心地喊道。他走路一蹦一跳的,仿佛脚底下装了弹簧,显然正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
“埃尔文,老伙计。啊,阿莫斯你也在啊!”他来到篝火边,气喘吁吁地说,“天气多好啊,是不是?天气太棒了!这样的天气,哪儿找去!晚上肯定没有云……整个筹备工作井井有条……我没什么事情可做!”
迪戈里先生对塞德里克说:“儿子,这位是卢多巴格曼,你得知道他是谁,我们多亏他,我们才弄到了这么好的票。”
巴格曼满脸堆笑,挥了挥手,好像是说这不算什么。
“啊——对了,”迪戈里先生笑着继续说,“这是我儿子塞德里克。那个是埃尔文的女儿……”
巴格曼看见卡米丽娅眼睛一亮,“不用给我介绍,嘉米嘛,我当然认识!我的小财神主。埃尔文有和你们说过他家的小丫头吗?真是太神了!跟着她下注你永远不会亏,听她的话能赚好大一笔。”
沙菲克先生连忙道:“别瞎说,只是这孩子运气好罢了。”
“爸爸,我可不是光靠运气,而且我的运气可不算好。”卡米丽娅说,“赌博都是有概率的,稍微运用些概率学的知识,几乎都是可以推算出来的。”
“这又是麻瓜的什么定理公式吗?好吧,我不得不要时刻提醒自己,我家的小女巫和别家孩子不太一样。”沙菲克先生对其他几人说,“她五岁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听不太懂她在说些什么了。”
“你该高兴才是,嘉米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了!你什么时候也教教叔叔那个概率学,这很有用。”
“可是你答应过我以后再不会赌了。”卡米丽娅不高兴地说。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事?嘉米,是你记错了吧。”巴格曼表情有些不自然,随便搪塞了个理由过去,随后急切地对沙菲克先生和迪戈里先生问道,“你们两个想对比赛下个赌注吗?”
他把黄黑长袍的口袋弄得丁当直响,看来里面装了不少金币,“我已经说服罗迪庞特内和我打赌,他说保加利亚会进第一个球,我给他定了很高的赔率,因为我考虑到爱尔兰的三号前锋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最棒的。小阿加莎蒂姆斯把她的鳗鱼农庄的一半股票都压上了,打赌说比赛要持续一个星期。”
“哦,那好吧,”迪戈里先生看了眼说,“让我想想……我出五个加隆赌爱尔兰赢,行吗?”
“五个加隆?”卢多巴格曼显得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恢复了兴致,“很好,很好……埃尔文想赌吗?孩子们也想来吧,我会付你们很高的赔率的。”
“他们还太小,不能赌博。”迪戈里先生急忙说,“我妻子不会愿意的。”
沙菲克先生也说:“卢多,別把孩子教坏了。这样吧,我出一百加隆赌爱尔兰赢。”
不知是对两个孩子不被允许参加失望,还是对沙菲克先生的赌注不太满意,卢多说:“你确定?一百加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保加利亚队有威克多尔克鲁姆不再考虑下吗?你不是也和我夸他是这几年你看到比较好的找球手吗?”
“他是个好苗子,但魁地奇是团队比赛,又不是单靠一个人。”沙菲克先生将钱递了过去说,“我想他大概率会先抓住金色飞贼,但一定会是爱尔兰队赢。卢多,一百加隆真的够了,我是怕你赔不起。”
“怎么可能?要是爱尔兰队赢了,我一定第一个给你钱。”卢多巴格曼粗声大气地说,一边兴奋地把口袋里的钱弄得丁当乱响,接着他飞快地抽出笔记本和羽毛笔,潦草地写下沙菲克先生和迪戈里先生的名字,又分别递给他们一小条羊皮纸。
巴格曼眉飞色舞地又转向迪戈里先生。
“阿莫斯,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一直在寻找巴蒂克劳奇。保加利亚那个和我同等的官员在提意见刁难我们,可他说的话我一个字儿也听不懂。巴蒂会解决这个问题。他会讲大约一百五十种语言呢。”
沙菲克先生说:“卢多,待会带我过去看看,这种事不用劳烦巴蒂的。我倒是会讲一些保加利亚语,要是还不行的话,我可以试试和他用俄语说说。”
“不过我想我还是要找下巴蒂。我刚刚得到手下的消息伯莎乔金斯找到了,我想我最好得去告诉他。”巴格曼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迪戈里先生高兴地说:“伯莎找到了?那真是太好了。”
巴格曼说,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很大,露出天真的神情,“是啊,是啊。巴蒂·克劳奇一直要我派人找她,可是你们也知道最近司里腾不出人手来。我要他放心,不需要找,她会出现的。”
“瞧瞧,我是对的!可怜的老伯莎……她的记忆力像一只漏底的坩埚,方向感极差。果真就如我预料的那样,她这回又迷路了。她经常这样一个人出去,然后失踪一段时间,到了某一天,又会晃晃悠悠地回到办公室,以为还是她才出去几天呢,实际上她走了都一个多月了。”
“她失踪这么久去哪了?”迪戈里先生问道。
巴格曼大大咧咧地说:“本来她是去阿尔巴尼亚度假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在那遇上了黑巫师,还被施了遗忘咒……找到她时,整个人傻傻的,连自己叫什么都快要忘了,现在人已经送到圣芒戈了,不过她没什么大碍,治疗几天就好了。”
迪戈里先生说:“巴蒂·克劳奇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是好吧,他总是对的。”巴格曼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像驱赶一群飞蚊一样,“啊,我想我该走了。各位,晚上见了!”
等他一走,卡米丽娅便迫不及待地和沙菲克先生说:“爸爸,我觉得你不该白白送一百加隆出去,他之前欠咱们的钱都没有还,而且听说他还有一大笔债要还。”
沙菲克先生笑笑道:“可是卢克对我们一直都很好。记得吗?你的小时候他经常让你骑在他的肩膀上,每年生日和圣诞节都记得给你准备礼物。”
“我没有说他不好,只是觉得你太纵容他了,帮他还了一笔又一笔的债。他这样迟早要出事,我看光是这场比赛结束就够呛的了。”卡米丽娅说,“我实在是很讨厌有人骗我,明明都说好了的事突然反悔。”
“你啊,和你妈妈一样都太爱较真了。”沙菲克先生无奈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