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恩立早上六点的时候就醒了。
常年的生物钟让他在重病中也不能多休息一会。
浑身哪里都痛,尤其是关节处,正皱着眉不愿睁眼,冷恩立的手突然触碰到一缕秀发。
他一愣,猛地睁开眼睛,然后用手指慢慢往前探着,确定那触感不是做梦,他暗自滚动了一下喉结。
似乎像怕惊扰了什么一般,冷恩立慢慢撑起上半身,确定了身边的的确是于雪桐。
“真好。”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一睁眼就看见于雪桐了。
清晨六点,阳光还没那么刺眼,只是淡淡的一抹,投进房间内,在于雪桐的嘴角留下一抹亮色。
往上是小巧的鼻梁,然后是鸦青的一片,两条弯眉像是她笑起来的样子,细碎的空气刘海往下垂去,露出白皙的额头。
冷恩立伸出手,宛如虔诚的信徒虚搭在她的发上,一遍一遍地轻抚着。
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一刻。
他侧着头,手又伸了伸,想触碰她面部的肌肤,却看见她微皱了皱眉。
应该快醒了。
冷恩立不敢再动,只好紧闭着双眼静静听着身边的声音。
于雪桐并没有很快清醒,她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冷恩立,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又躺下了。
即将进入到睡梦中的她突然惊醒。
站起来,带着身后的椅子都动了一下,发出难听的吱呀声。
于雪桐僵住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冷恩立,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感受了一下他的呼吸,咬唇站直,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起来。
早晨的气息非常清新,于雪桐打开屋内的内,来到阳台,翻看着消息。
成为设计总监和董事长后,她的手机里每天都被各种消息塞满,有些事只需要看一下记住就可以了,但是有些事还需要她亲自解决。
将几份文件上需要注意的点划给助理之后,于雪桐打开了短信。
无一例外,都是工作。
但是翻看到最后,她看见了威瑟夫的短信。
‘工作忙完了,我明天去找你。’
于雪桐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房间内的冷恩立,带着凉意的早晨让她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威瑟夫要来了。
这才是现实。
威瑟夫是她的男朋友,而不是冷恩立。
昨天发生的一切让她手足无措,回过神来仔细想,原来两个人之间已经离得这般远了。
“好,我在酒店等你。”
将消息发送出去,于雪桐深呼了两口气,让清新的空气灌入肺中后,回身走到病房内。
于雪桐叫来护士和医生,说了两句后回到冷恩立的身边。
这应该是两个人最后一次距离这么近了吧。
于雪桐微笑,目光在冷恩立的眉眼中流连,最后转身离开。
冷恩立等了一会,直到嘈杂的脚步声进到房间来,他才睁开眼睛。
刚进来的护士们,手里端着饭菜,一见冷恩立睁开眼睛,连忙叫来医生。
“不用看了,我没事。”
冷恩立摆了摆手,看向护士手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于小姐离开前让我们准备的。”
轻轻闻了闻,冷恩立知道,这些都是他以前最爱吃的东西。
只可惜,于雪桐不知道的是,他最喜欢的,是出自她手的东西。
“东西放下,你们走吧。”
冷恩立撑起身,立即有护士来替他调整病床。
“等等。”
就在护士和医生准备告辞的时候,冷恩立问刚才给他拿来食物的人说:“于小姐离开前有说去哪里吗?”
“没有。”
护士们对视了一眼,然后摇头。
“是吗?”
冷恩立轻笑,他们已经没关系了,于雪桐怎么会告诉他自己的行踪呢?
房间里安静下来,冷恩立慢慢吃着碗里的饭菜,每一口都小心翼翼。
之前他觉得身体不重要,但是现在他想活得久一点,只要活着说不定就能多见于雪桐几面。
正吃着,冷恩立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问道:“到了?”
任思棋嗯嗯答应着,然后轻声又惊恐地说道:“我万万没想到,威瑟夫也来了!和我一趟航班!”
天,这是什么巧合?
幸亏她坐在最前面的里侧,而威瑟夫坐在最后面,要不然两个人非要撞个正着。
就连下飞机的时候,她都是撞开了前面的人先下的飞机,就算知道威瑟夫除非用百米赛跑的速度追上她,否则绝对不可能出现,但任思棋依旧放心不下,总是回头看去。
冷恩立一听,顿时没了吃饭的心情。
按照时间,刚才于雪桐应该是接到了威瑟夫到达的消息,所以才会离开。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已经没有地位了吗?
早上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也是,在这里她找不到别的朋友来陪自己,回去找冷父冷母和冷霄更是天方夜谭。
“呵,原来我还是孤身一人。”
冷恩立将剩下的饭菜扔到垃圾桶里,叫来医生。
“什么?您要出院?”医生不赞同地说道,“您才清醒,身体还没有恢复,这样出院是不行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
冷恩立斜了一眼医生,不耐烦地说:“叫你们院长给我备车,我要去冷氏。”
“这……”医生面露为难,但是冷恩立他惹不起,只能老老实实地去找院长。
“袁总,我们看到了任思棋。”
袁俊逸回到袁家,无视了家里父母和老人的询问,自顾自地来到自己的房间。
这里本来是没有于雪桐的照片的,但是后来他回来了一趟,将房间重新布置了一趟,摆上了两人的婚纱照,一副巨大的装裱在了床头。
听到手下的报告,袁俊逸点了一根烟。
“很好,确定她的落脚点了吗?”
“确定了。”
“嗯,等我消息。”
袁俊逸吸了一口烟,看着面前的婚纱照,嘲讽地笑笑。
“下辈子吧,于雪桐,下辈子我还要娶你。”
“冷总,出院手续办好了。”
院长亲自来到病房里接穿戴整齐的冷恩立出院。
“冷总,您的身体……”
冷恩立抬起手,“没事。”
看着冷恩立的背影,院长叹了一口气,看病历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可是偏偏,看起来又天衣无缝。
“你在哪里?”
冷恩立给任思棋打了一个电话,听到她的地址后说:“来冷氏吧。”
“为什么?”
在房间里待得好好的任思棋一愣,“我才刚到,你就想剥削我了?”
“我只是认为,威瑟夫入住那家酒店的几率非常高,因为于雪桐就住在那里。”
“什么?”
任思棋一拍脑门,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这就收拾收拾去公司。”
就算是工作她也认了,总之她不要面对威瑟夫。
冷恩立看着桌子上的文件,给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暮辞打电话,“那边处理完你就先回来吧,之后不用去了。”
“啊?”暮辞摸不着头脑,这边的工作才进入正轨,怎么就不用去了?
“因为我发现,也许离她远一点,她会生活的更好。”
对于现在的于雪桐来说,他就是一个累赘。
是个半夜要在医院看护的累赘。
他不想这么废物的活着。
既然如此,那就将proc交给别人来做。
“那这边怎么办?”
“交给任思棋。”
反正她闲着,而任国栋已经答应成为proc的设计师,这两个人终归会有解开心结的一天。
至于他,随意怎么都好。
交代好暮辞,冷恩立又低头工作了起来,一个小时后,冷恩立疑惑地看着钟表。
时间太久了。
任思棋怎么还没到?
然而还没等他拨出电话,一个号码先打了进来。
威瑟夫。
他现在找自己干什么?总不会是为昨天于雪桐陪自己去医院的事情吧?
“喂?”
冷恩立开口就想解释,“昨天晚上……”
“雪桐不见了!”
威瑟夫着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冷恩立顿觉四肢失去了温度,他大惊,“什么?”
“我刚才来叫她吃早餐,她说自己不想吃,我就自己去了,回来想约她出去,却发现门是开着的,而且里面有挣扎的痕迹!”
威瑟夫此刻也是七魂丢了三魄,但是事关于雪桐,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将事情讲清楚。
不对劲。
冷恩立心脏砰砰跳着。
任思棋也没按时到公司。
恐惧逐渐侵袭上了他的心头。
“我马上找人去找!”
挂断了电话,冷恩立立即吩咐了冷氏的人去动用信息网找于雪桐。
威瑟夫挂断电话后就坐在于雪桐的房间里,抱住头。
又一次,他将于雪桐弄丢了。
地上,全都是于雪桐的画稿,而上面的时间明显是一年前的。
主题是。
‘梦中的婚礼’
一直不放手的,是他。
一阵无力感袭来,威瑟夫狠狠搓了一把脸。
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于雪桐还生死未卜,还有他能做的事情。
一定。
于雪桐慢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不大的木头房,外面似乎是空旷的场地,然而四周却格外安静。
身边传来呼吸声,于雪桐小心翼翼地转过头,看到的是额头冒着血的任思棋。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