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
于雪桐的笑容一凝,心里突然升起一丝懊悔。
“如果能让你过得开心一点,我愿意被你利用。”
威瑟夫隔着烤炉,煤炭高温燃烧后将四周的空气熏得烟雾朦胧,在这样似幻似真的情境下,他轻轻说道:“所以,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似乎是被逼上了悬崖,但是向她伸出手的那个人却不是凶神恶煞的,而是告诉她,回过头你就能忘记过去的一切,忘记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重新开始。
看着那宽厚的手掌和背后波涛汹涌的海浪,于雪桐犹豫着,慢慢伸出了手。
“好。”
如果过去不能改变,她也该学会往前看了。
不管未来如何,起码这个时候,她可以慢慢接受身边的温暖。
回酒店的路上,威瑟夫忍不住一直看着于雪桐,将于雪桐看得脸发红。
“你总看我干什么?”
“好看啊。”
威瑟夫舔了舔嘴唇,轻声问道:“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于雪桐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将手递给威瑟夫。
大手握住于雪桐不盈一握的芊芊细手,威瑟夫虔诚地将两人紧握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其实……我想象这个场景,想了好久。”
没想到威瑟夫会说出如此卑微的话,于雪桐突然觉得很抱歉。
既然此生自己已经没有爱别人的能力了,那就找一个爱自己的吧,这样起码有一个人圆满了,不是吗?
“你以后,不用想了。”
威瑟夫抬头看向于雪桐。
于雪桐微微一笑,“以后,你想牵,就可以牵。”
“冷恩立,滚出来吃饭。”任思棋大力地拍着冷恩立的房门,“你要是饿死了,还怎么还我钱?”
暮辞站在一旁,面露难色地说道:“任小姐,您小声点。”
“小声点他能听得见吗?”
任思棋瞪了暮辞一眼,“不然你来叫门?”
暮辞一缩脖子,不说话了。
“开门,冷恩立,我知道你在里面,再不出来我就砸门了。”
“吵什么?”
冷恩立打开房门,紧皱着眉头问道,他抬眼看了一眼暮辞,立刻吓得暮辞躬身说:“我去吩咐服务生来清扫房间。”
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你还知道起来?你不如直接睡到下辈子?”
任思棋毫不留情地刺着冷恩立。
“我倒是想,谁叫你来扰我清梦?”冷恩立挡在门外,明显不想让任思棋进去。
“哟,里面又喝酒了?”
任思棋踮起脚往里面看了一眼,“藏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冷恩立垂眸,虽然知道于雪桐不会在乎了,但是他心里私心希望除了于雪桐,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再进他的房间。
“啧,让我猜猜,你不会是想‘守身如玉’吧?除了于雪桐,谁都不能进你的房间?”
任思棋啧啧称奇,“好一个改邪归正的良家妇男,真想让于雪桐看看现在的你。”
“不要用你的心理学窥视我的内心。”冷恩立眉头紧锁地冷声道。
“没办法。”
任思棋摊摊手,“这是本能,谁叫我是心理学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呢?”
“天才?”冷恩立冷哼一声,“我可是见过一个比你还天才的人,他现在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你呢?”
听到冷恩立提起那个人,任思棋的脸立即冷下来,“闹归闹,别拿过去开我玩笑。”
无所谓的一耸肩,冷恩立大方的先提出停战。
“收拾收拾,吃法吧。”
任思棋也不跟他多纠结,摆了摆手就要离开,却在看见走廊尽头的人影时,疯狂地往冷恩立的房间钻。
“让我进去!”
冷恩立不明所以,只当她间歇性抽风,挡在门口不让她进去。
“不行。”
“你快点!”任思棋着急地说道,因为悲愤,她的耳朵烧了起来,这是激动的症状。
“我说了不行。”
冷恩立低头看着任思棋盯着自己胸膛往里挤的动作,冷哼一声,拉着她的后领往后带。
“冷恩立!”
任思棋不退反进,揪住他的衣领,然后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
“你怎么弄成这样?”
冷恩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同时感觉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而且有两道视线黏在他身上。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上他的心头。
急急抬起眼,冷恩立看到于雪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正想开口解释,他豁然发现,于雪桐的手正放在威瑟夫的手心里。
如此亲昵的动作,两个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他心里发颤,手也发抖。
刚吃过药不痛的胃又开始剧痛起来,冷汗瞬间遍布全身。
于雪桐和威瑟夫在一起了?
任思棋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冷恩立的情况,她正处在惶恐中,只期盼这个许臣煜的劳什子表哥赶紧离开。
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在国内,她还能碰见和许臣煜有关系的人!
于雪桐认为自己不在乎了,没有什么会比看见他和李雪莹厮混在一起还更加具有冲击力的事情。
但是这一刻,她才明白,冷恩立就是她命中的劫难。
不管过去了多久,不管自己的心多么的坚如磐石,冷恩立的事情依旧如空气般无孔不入,轻易就能扰乱她的心弦。
没想到,如今的冷恩立竟然成了一个花花公子。
前两天还和李雪莹白日宣淫,现在就换了一个女人在门口亲亲我我。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我到了,你回去吧。”
于雪桐别开眼睛,微笑着看着威瑟夫,轻声说道。
威瑟夫嗯了一声,站在她身后看她如常地打开房门,然后叫住她,“雪桐。”
“嗯?”
于雪桐疑惑转身,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间。
下意识地,于雪桐竟然想看冷恩立的表情,但是威瑟夫的身体将她整个人紧紧圈住,让她找不到一点的缝隙。
这样子也好,相见不如不见。
对面不相识就是对他们过去的甜蜜最后的尊重。
“早点休息。”
威瑟夫轻声嘱咐道:“别太操劳,一切有我。”
“好。”
于雪桐点点头,就在威瑟夫转身的时候,突然抱住了他。
威瑟夫身子一僵,微低头看见于雪桐的头顶,他有些茫然。
“你也不要太累,早点休息。”
“啊?哦,好。”
威瑟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露出一个惊喜的微笑说:“晚安。”
看着威瑟夫离开,于雪桐眼尾扫了一眼冷恩立的方向,紧张地迅速关上门。
任思棋轻声问道:“都走了?”
许久没听到冷恩立的回答,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呼了一口气,“吓死我了。”
“走了。”
冷恩立干巴巴地说出这两个字,任思棋点头,“我已经看见了,你回答的太慢了。”
“都走了。”
他的声音像穿过无边旷野,带着无尽的寂寥破空而来,让任思棋皱起眉。
“冷恩立,你怎么了?”
“没什么。”冷恩立看着自己的脚下,走廊的灯光照不进屋内,他就站在黑暗里,看着外面的灯光璀璨。
“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原地。”
身后是无边的寂寞和黑暗,他如匍匐在其中的困兽,走不出也不愿意离开。
好似待在里面,就能靠着回忆苟活。
“冷恩立,你们还有机会……”
任思棋刚想说什么,触到冷恩立毫无生气的脸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没有机会了。”
他看到了,两个人的手不是在看见他的时候才牵起来的,而是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默契地牵在一起,相携回来。
曾经,那个位置是他的。
于雪桐从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别人。
那个拥抱,他怀念了好久,午夜梦回发现怀中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有多难过,只有他自己知道。
“我累了,想睡一会,你回去吧。”
冷恩立转身,利落地关上房门,将任思棋关在外面。
“你累吧,你就这样一直一言不发的关在自己的世界里吧。”
任思棋不知道冷恩立听不听得见,但是她一定要说。
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有对方,为什么要这么互相折磨?
动作可以掩饰,但眼神不能假装。
于雪桐的行为语言在告诉她,她还爱着冷恩立。
任思棋恨不得将自己脑子里的知识塞到冷恩立的脑子里,告诉他,于雪桐不过是看见他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才会下意识地用同样的方式报复。
模仿行为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才做得出来。
“你一直不说,于雪桐就一直不会原谅你,哪怕你说了你们还是没有机会在一起,但她对你的恨会减少,你选择哪一种?”
重重地敲了几下门,任思棋嘲讽一笑,低声自言自语道:“我还有心情管你?我的人生该怎么办呢?你们好歹有爱的人,我可是被人当做试验品啊,我的爱情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笑话。”
左右看了看,任思棋挥手离开,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不是她的人生,她做不了主。
冷恩立靠着门后,脑海里回荡着任思棋的话和于雪桐的笑容。
那个笑容,不是为了他。
是不是让她一直恨着自己,记着自己比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