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又聊了好半天，定好了见面的时间，便结束了通话。
拉开窗帘，玻璃窗外的光线十足，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见湛蓝的天空，居民楼错落有致。街道上干净敞亮，电线杆兢兢业业地守护着每条街道。孩童们在追逐嬉闹，多美好的一天。
宁珺溪撑了个懒腰，心情也好了一大半。
若雪说得对，工作上的烦心事暂且搁置一边，着急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更何况，方晗是否禁得起试探还未可知。
这么想着，宁珺溪匆匆收拾了一番便出发了。
她本来以为若雪和程彦下午才到，没想到刚掀起门帘，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曹师傅，像这种带有霉斑的青铜器好处理吗？”
“我们店铺里有一些试剂，但小溪工作的地方，处理起来应该会更专业一点。”
说话间，宁珺溪已经走了进来，一见到若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好久不见。”
若雪笑着拍打宁珺溪的肩头：“哪里好久了，之前我们不是还在西城博物馆展会见过吗？忘性这么大了？”说着，刮了刮宁珺溪的鼻子。
宁珺溪忽然觉得有些鼻酸，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好多事，她总以为过了很久一样。
“喂，能不能别那么煽情。”耳畔响起一个清朗的男音。
宁珺溪抬头一看，见程彦穿着浅灰色休闲衬衣，深灰色的裤子，身姿英挺地站在若雪旁边。她刚刚光顾着和若雪叙旧，倒忘了跟程彦打招呼。
宁珺溪对他笑了笑。
程彦环视着店铺内的大小物件，言语间十分赞赏：“宁珺溪，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啊，你一个姑娘家的，能把这摊事倒腾起来，真是不容易。”
若雪忍不住说他：“你能不能说话好听点？”
“哎？我怎么了，我明明是夸小溪好不好？”
宁珺溪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她这才想起来给两位朋友泡茶，“你们等等，我上次刚买了上好的碧螺春，”说到这个，她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边冲洗茶具，一边说：“我们离开苏城前，若雪太客气了，还送了我茶叶。”
若雪抿嘴一笑，神秘地说道：“悄悄告诉你，我好茶多着呢。”
屋子里传来欢快的笑声，仿佛把连日以来的阴翳一扫而空。
日头明晃晃的，从古色古香的窗户中斜照进来，檀木桌上的香炉被镀上一层浅金，满屋子的静谧与柔和。
空气里飘荡着碧螺春的香气，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
若雪欣然地接过宁珺溪递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口感不错。”
“戏园开业以后是不是更忙了？”宁珺溪问道。
“其实我们很早就一直在做这件事，从园子的选位、内部装修、客流量多个方面综合考虑，但是跑相关的手续就花费了大半年。好在都差不多办妥了。”讲起这些，若雪倒是带了几分自豪。
宁珺溪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若雪，她记得陈家嫡系到孙子辈的，就陈若雪一个女孩了。别看她外表上柔弱，其实很有担当与魄力，现在看来已经能把陈家的戏曲精神发扬光大了。
“那你们人手还够吗？”宁珺溪记得在龙之梦见到的从艺者并不多，戏曲文化需要童子功，得十年如一日地积累，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年头，想批量化地推出戏曲大师，基本上不可能。没有哪一种传统文化不需要时间的筛选，更不可能速成。
若雪似乎看出了宁珺溪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们这两年签约了好几个花旦，都是从戏曲学院毕业的孩子，功底很不错。说起来，现在的培养方式跟姥姥那一代已经不一样了。为了保证戏骨们的收入，其实他们都有各自的经纪人。当然，为了对观众负责，我们筛选花旦的时候也很严苛，有的是从小就开始培养，有声乐课的老师讲课，从七八岁开始练。目前签的几个老戏骨都不错，舞台经验丰富，对戏曲文化的揣摩十分透彻。有些场次已经是一票难求了。”
宁珺溪点了点头，“戏班子里得有台柱子，大部分票友都是奔着他们去的。”
程彦难得在一旁沉默不语，他瞧着二郎腿，神情闲散地靠坐在沙发上，似乎很享受此刻的宁静。
曹师傅看着面前的几个年轻人聊得如此投机，也跟着笑起来。
“你们俩别光顾着聊这些，”程彦扫了一眼宁珺溪，用手点了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还不赶紧把票订好，明天一起去看看剪彩仪式。”
正说着，门口的风铃响起。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沈莫琰的声音传了过来。
午后的阳光柔和宁静，洒在沈莫琰肩头，显得他整个人微微发光，宁珺溪的脸颊忽然有些发热。
“你……怎么来了？”
若雪挽住她的胳膊，悄悄说：“我也邀请了莫琰，你不会介意吧？”说着，已经将宁珺溪绯红的脸颊尽收眼底。
沈莫琰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针织毛衣，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温暖，他坐到了程彦身边，“你小子倒是会讨巧，送完《花旦图》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程彦大大咧咧地说：“我那是在忙好不好？”
说起这个，宁珺溪倒是来了兴趣，问若雪：“《花旦图》的修复结果你还满意吗？”
若雪真诚地说道：“很满意，小溪，谢谢你。”
程彦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我们刚刚还在说订票的事情，莫琰你该不会是怕我们把小溪拐跑了吧？”
空起来传来一阵笑声，气氛变得格外松快。
沈莫琰低头浅笑，手里握着紫砂茶杯，难得配合地开玩笑道：“我也是来订票的好不好？”
“小溪，莫琰真是拿你当宝贝，生怕你离开他的视线。”
“若雪！”宁珺溪已经涨红了脸。
沈莫琰的沉默，更像是一种默认。宁珺溪的心间涌起一阵甜蜜。
墙上的挂钟敲了整整四下，若雪抬头看去，不知不自觉间已经四点整了，她朝程彦递了个眼色，示意可以离开了。
程彦立刻起身道：“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晚上确定好时间后跟我们说一声，如果不出意外，你们明天就该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