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羽生来了兴致,用手指点着玻璃柜,“我可要说明白了,这间小店里,绝没你说的那种东西。上回在古玩街的事,我只是凑个热闹而已,最后东西又没卖出去。再说了,谁光天化日之下倒卖文物,那不是掩耳盗铃么。”
“如果把造假技术用在修复上,这件事就变得有意义了。”宁珺溪嘴角上扬,从背包里取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对文物修复感兴趣的话,可以随时联系我。”
柜台的另一边,程彦已经结完账。
李羽生看着手上的名片,修复二字像是烫了金纹一般,闪着奇异的光。
见三人准备走了,李羽生招呼伙计跟上去,“欢迎下次再来。”
玻璃柜上摆放着一张印刷简洁的名片,上面写着‘宁珺溪文物修复师’几个字,再往下便是她的联系方式。李羽生将名片夹在账簿里,一向精明的眼睛似乎多了几分思虑。
街市仍旧车水马龙,程彦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有些高兴:“宁珺溪,刚才多亏了你,否则那老板肯定不会让利的。”
宁珺溪抿嘴一笑:“你买的多少钱?”
程彦神秘地笑了笑:“临走前伙计告诉我,如果你问起扇子的价格,就说店家亏本卖了。否则,你肯定又要回去找他们还价。”
“你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小溪是好意。”沈莫琰推了推程彦的胳膊,忍不住笑道。
程彦得意地说:“好处嘛,我自然也要占上几分,不会白白上当的。”
见他执意不肯说,宁珺溪只好笑着作罢。
傍晚,大巴抵达西城的站点,接近太阳的云层染成柔橘色,天色渐渐暗下来。
宁珺溪同他们挥手告别,可目光停留在沈莫琰的身上时,她忽然怔住了。
他侧着光线而站,一半脸在光里,一半在暗处。周身仿佛只剩下一个瘦削的剪影,喉结处的白领口与黑色休闲西装外套对比分明,那双眼静默地凝视着自己,让她忽然有种想搂住他脖子的冲动。
察觉到微妙的气氛,程彦捅了捅沈莫琰的手臂,“喂,你不回家了?”
宁珺溪回过神来,为刚才的遐想感到羞耻,挪开视线,“我先走了,改天再见。”说完,她慌忙地赶上了通往市区的公交车。
目送她离开,沈莫琰收回思绪,心里有淡淡的失落感。
第二日上班时,单位的同事们见宁珺溪回来,顿时格外的热情:“欸?小溪回来了?”
“苏城的风景怎么样?是不是收获颇多啊?”
“你看看你,出去才小半个月,人都瘦了!”
“公费旅游,好让人羡慕啊,我也想像小溪一样说走就走。”
宁珺溪招架不住,笑着躲开:“我可记得当时馆长派人出去采风的时候,你们一个一个推辞来着。”
“我们那不是抽不开身吗?天天孩子啊,公婆的。”
女同事们仍然叽叽喳喳,有种热闹的亲切感。
刚坐到办公室,宁珺溪的电话便响了,“喂?”
“是我。”
熟悉的嗓音,低沉而圆润,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感。每次听他说话,她的脑海里总是浮现这样一幅场景:灯光昏暗,耳畔播放着爵士音乐,开一瓶红酒,两个人坐在地板上观赏落地窗外的夜景。也不用絮絮叨叨,只一句‘干杯’,就让人未喝酒却已沉醉。
宁珺溪收敛住自己的思绪,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看,从她这间办公室的角度,能看见博物馆大门口,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珺溪拿着电话,眉眼弯成了弯月。
沈莫琰低声轻笑:“昨天匆匆告别,我忘了一件事。我在你单位门口,不会耽误太久。”
“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宁珺溪心中雀跃,膝盖差点撞上办公桌。
博物馆大门口宽阔,沈莫琰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宁珺溪一路小跑过去,情不自禁地笑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听见她的声音,沈莫琰回过头:“过两天不就是西城历史博物馆的建成纪念日吗?”说着,他打开门口,从后座上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但外表并不浮华夸张。
“这是?”
沈莫琰把礼盒交到她手上,,面对宁珺溪的疑惑,抬了抬眉角。
“打开看看。”话音刚落,一双白皙的手又压住了礼盒。“先申明一点啊,不允许拒绝。”
宁珺溪脸颊绯红,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参加?”
“你是西城博物馆的技术骨干,李馆长肯定会派你出去。”沈莫琰微微矮了矮身子,去看她的眼睛。
宁珺溪一个抬眸,看见了印在他眸中的自己。
“谢谢”。
“那我就不多打扰你工作了。”沈莫琰单手抄在裤袋里,准备告别了。
宁珺溪点头,眼睛还是看着手上的礼盒。
“小心!”
耳边响起沈莫琰忽然拔高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拉力将自己带离了原先的轨道。
鼻间传来好闻的木制香调,耳边传来男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余光中,一辆车疾驰而去,留下刺鼻的尾气。
‘咚咚——’
是心脏骤然加速跳跃的声音。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凝视他,宁珺溪仿佛出现短暂性的耳鸣,心快要蹦出来,慌乱不已。
‘哧’的一声,那辆车已经走远了。
意识到是虚惊一场,宁珺溪松开了手,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谢谢...你……”
沈莫琰熠黑的眼眸中蕴藏着笑意,“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认识我开始就一直在谢我。”
宁珺溪恍惚地退出他怀里,摸了摸头,绯红再次爬上了耳梢。
“好了,回去吧!”
沈莫琰伸出手,揉了揉她被弄乱的头发。
宁珺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办公室的,满脑子都是刚刚那几声心跳,犹如立体3d环绕音似的。
沈莫琰站在原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轻声一笑。
垂眸一看,手心有些潮湿。
“小溪,你手里拿着什么?”
刚走进办公室,一个同事凑了上来,一脸八卦。
“没、没什么。”宁珺溪慌忙地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女同事们扑哧一笑,轻声说:“有没有发现小溪这个工作狂最近很反常啊?她以前好像没那么容易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