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演潘之正的小生，面若桃花，身子挺拔而英俊，唱到：“书生尚未娶妻。”
抚琴声应声而来，现场的气氛热烈，掌声连连。
只见陈娇莲抚琴，娓娓道来：“烟淡兮轻云，香霭霭兮桂荫。叹长宵兮孤冷，抱玉兔兮自温。”
潘之正再唱：“此乃广寒游也，正是出家人所弹之曲，只是长宵孤冷，多有难消遣处啊！”
“公子严重了！”陈娇莲欠身福了福。
现场爆发雷鸣般地掌声，谁能想到八十岁高龄的老人还有这样的风姿和唱功？
考虑到老人的身体状况不比年轻人，这场《玉簪记》节选了《秋江》一折，总时长差不多两个小时。
舞台上的潘必正与徐娇莲见了对方的，执手相望，共唱那句：“秋江一望泪潸潸，怕向那孤篷看，也。这别离中生出一种苦难言。”
眉目流转间，离别之意正浓。
若雪在一旁悄悄擦了擦眼角，也不知感慨于时光，还是有感于舞台上戏曲。
临近幕终时，二姥姥换了一身衣裳。
“节目改了？”程彦有些诧异，他是戏痴，上大学的时候看过完整版的《玉簪记》，印象没有这场凤凰绣服的戏。
若雪抿嘴一笑：“你就当是成全姥姥的心愿。”
程彦这才点了点：“我是说呢。”
宁珺溪的目光被舞台上凤凰绣戏服吸引，浅金色的色调，胸前的花纹夸张而张扬，用色大胆，这不正是她在梦境里的戏服吗？
“莫琰，”宁珺溪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沈莫琰的手，一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背，羞得脸颊泛红。
沈莫琰偏过头看她，目光温和，“怎么了？”
四目相对，宁珺溪心中愈发慌乱，支吾道：“这身戏服我之前在梦境中见过。”
沈莫琰墨色的浓眉一动，眼神中泛着星光，点了点头，“是么？那看来你和龙之梦很有缘。”
宁珺溪后知后觉，才发觉自己竟然将这无厘头的做梦又告诉了沈莫琰。
自己...
怎么有把握能让他不觉得她是个怪人呢？
可他眼眸中闪过的信任，是那样坚定。
两人在人群中相互对视，没有一言一语。仿佛置身于人海之外，但又穿梭其中。
不知何时，现场爆发热烈的掌声，周围的观众甚至起身鼓掌，原来演出结束了。
宁珺溪慌乱地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害你没看到最后一幕。”
“没关系。”说着，沈莫琰轻轻握住了宁珺溪的手，她却想躲，沈莫琰的手紧了紧，没有放开。
掌心不断发热，宁珺溪时不时看沈莫琰。
后者，像是没事人一样。
“沈先生？”宁珺溪的面颊绯红，像熟透的番茄，幸好是在热闹的场合，大家都被舞台上的演员吸引，否则她真想挖个地洞逃出去。
沈莫琰挑眉，“哦？你刚刚不是这样叫我的。”
“莫琰！”宁珺溪又喊了他一声，目光里带着请求。
沈莫琰不忍为难她，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这次放过你。”
程彦和若雪已经往舞台出走去，不少观众争相要与龙之梦戏园的演员合影留念。
看着面前热闹而盛大的一幕，宁珺溪感到莫名的欣慰与感动，脑海里闪现过陈殊、意雪、若冬的身影，甚至那个年代特有的时代记忆，所有的一切都随风而去，凝结为现在的陈氏龙之梦戏园。
真好。
隔天早上，助理晓蓉风风火火地跑进内院，在若雪所住的园子里喊：“若雪姐！咱们的返场活动上微博热搜了。”
若雪因手臂受伤，起得要比往常晚一点，她才收拾好，立刻推开门道：“真的吗？”
晓蓉的头点得如拨浪鼓一般：“真的，这事还得感谢咱们苏城当地的传媒工作者，是他们昨天录制的现场视频，发布到网上后引起了巨大的热度。”
“联系了相关领导没有？这事我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们！”若雪也很高兴，神情欣慰。
“他们说后续节目会根据制作安排适当裁剪，哦，对了，苏城展也邀请了我们龙之梦戏园参与其中，加大宣传力度。”
一大早听见这个消息，真是可喜可贺。
眼看着龙之梦越来越顺遂，二姥姥也打开了自己的心结，宁珺溪一行人准备告别了。
“感谢若雪这段时间以来对我们的照顾，”沈莫琰一向客气温和，“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我们这次真的该走了。”
一旁的程彦闷闷不乐。
若雪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你怎么了？平时不是最爱说话吗？”
程彦骄傲地抬起下巴，并没有理会若雪。
宁珺溪见况立即提议道：“若雪把《花旦图》交给我修复，但是我平时工作也挺忙的，这样吧，我负责把画修复好，让程彦在中间跑腿，怎么样？”
沈莫琰忍不住笑出声：“我看这样不错。”
程彦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干巴巴地说了声：“多谢。”
沈莫琰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程彦说：“你别不知好歹，往后有你好好感谢小溪的时候。”
“你俩什么时候熟稔到可以叫‘小溪’了，”程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自己刚刚和若雪的关系有所缓和，就要面临辞别，等到他们回到西城以后，还不知道若雪又要拿什么忙碌的借口来挡自己。
若雪语气十分柔和：“好了，程彦。”八壹中文網
明明是句很简单的话，却如同微风吹进人的心窝，让人觉得异常温柔。
程彦不满地说道：“到时候可不许拿其他事当借口。”
“不会。”若雪眸中带着笃定的目光，“再说了，你不是有我的微信吗？”
程彦闷不吭声。
为表感谢，沈莫琰提议请若雪吃个饭，定在一条古玩街附近。苏城古香古色，从二楼的隔窗眺望，看见街面上人潮拥挤，叫卖声、嬉闹声，听起来让人莫名地心安。
饭毕，若雪笑着说：“我就不久留各位了，没什么好送的，准备一些苏城有名的碧螺春。”说着从包中取出三个包装独立的纸袋子。
“若雪太客气了。”宁珺溪不舍地看着她。
又聊了一会儿，终于到了辞别的时刻。
“路上小心。”
“你也注意劳逸结合，别太累了，注意养伤。”宁珺溪目光温和，目送着若雪离开。
沈莫琰看着沉默的程彦：“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