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月有余,皇帝才正式下了旨,让京城王公贵族派子弟入宫等待挑选。
在进宫之前,贾府已经花高价请了名师大儒住到府里,日日给贾宝玉和贾环二人恶补功课。
贾宝玉学了几日,心中便十分抵触,但是又不敢不从,只能日日硬着头皮来上课。
贾环倒是学得很是积极,不但课上听得专注,下了课还追着老师讨教问题。
到了入宫前一夜,一切都已经收拾妥当,只等明日一早,两人就要进宫了。
到了半夜,贾环却突然腹痛不止,茅厕去了一次又一次,甚至恨不得就住在茅厕里,彩云和雪明急得都快要哭了,连声问道,“三爷,要不我们这就去回了太太,赶紧找个太医进来看看啊!天亮了你就得进宫呢!这么折腾下去可怎么行啊!”
贾环摇摇头,虚弱地回道,“别去了,别声张,我年轻着呢!扛得住!不打紧!”
说完又吩咐二人,“你们给我熬点粥去,放点肉丝,放点盐。”
二人连忙答应着下去了。
贾环自己兑了点淡盐水喝了。
尽管没什么胃口,但是多少得吃点喝点儿,不然到时脱水晕倒了,那可就大事不好了。
他一向不是肠胃虚弱的人,平时甚少拉肚子,所以今天这场腹泻来得真是意外又突然。
当然,对不待见他的人来说,倒是恰到好处。
好不容易稍微好一些,粥也熬好端了上来,贾环喝下之后,这才终于有了点儿精神。
两个姑娘连忙过来伺候,说道,“三爷好歹躺一会,到点了我们进来叫你。”
贾环看看墙上的时钟,也好,还能睡两三个小时。
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环儿!环儿!”有人在叫他。
他抬头一看,居然是赵姨娘!
“娘!”身体里关于原先的贾环的记忆全都一齐涌现出来,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赵姨娘三两步走到贾环面前,满脸是泪,关切地问道,“环儿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彩云也没有好好伺候你?”
贾环摇摇头,笑道,“没有。我很好,我这还要进宫去伴读了呢!”
他说完这话,只见赵姨娘的眼泪落得更凶了,抽抽答答地说道,“老天保佑!我的环儿终于有出息了!我也可以放心地去了再也不必回来了。”
贾环急了,“娘,你要去哪里?”
赵姨娘轻笑一声,回道,“去娘该去的地方。环儿,你要好好读书,也要自己保护好自己,娘也会竭尽所能保护着你的。”
说完这话,明明刚才还在眼前的赵姨娘,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贾环大惊,努力睁大了眼睛,四处张望。
入眼看到的却是彩云俏丽清新的小脸。
“三爷梦魇了么?要不要喝口茶?”
贾环定了定神,才发现刚才自己是做了个梦。
他摇摇头,坐起身来,听见了外面已经传来了鸡鸣声。
“打水来我洗把脸吧,也睡不着了。”
彩云连忙去打了热水上来,雪明在一旁伺候着穿衣服。
贾环洗完脸,雪明站在一旁,犹豫着说道,“三爷看起来脸色有些憔悴呢,要不要抹点油膏润一润?”
贾环听了这话,拿起桌上的镜子往里一瞧,只见镜子里的人面目浮肿,脸色苍白,倒像一个失魂落魄的吸血鬼。
虽说今天的选拔主要是考察才学,但是如果形象和精神面貌实在不佳的话,恐怕落选风险也会很高。
想到这里,贾环吩咐雪明,“把你的胭脂水粉拿上来借我用上一用,不然这脸色看着太差了。”
又吩咐彩云,“你去井里打点水上来,这时的水比较凉,正好合用。”
二人心中虽然有疑惑,但也忙忙地做事了。
雪明偷偷摸摸地拿了胭脂水粉上来,放到贾环面前,悄声说道,“三爷用了可仔细着点呢,别弄太多了,不然等下天亮了老爷看见,以为你和宝二爷一般,心里又不受用了。”
贾环笑道,“不要紧,天没亮全就得走了,那会子老爷看不清。”
又说,“还是你来帮我弄吧,这些东西我虽然见过,倒还是真不知道如何使用。”
雪明抿嘴笑着,准备拿了粉扑给贾环上妆。
这时彩云打了水进来,贾环连忙叫停了雪明,“慢着!我先冷敷一下眼睛,消消肿。”
当然了,有冰块的话效果会好上许多,但是现在这时代又没有电冰箱,冰块岂是说有就有的。
所幸井水也还算凉,也能用。
贾环将布巾放进井水里浸湿,然后拧起来叠好,放在了眼睛上。
初春天气依旧还是凉,这毛巾放到脸上来,贾环立刻“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脑也瞬间跟着清醒了。
这次不知道又是谁在暗算自己,这府里或明或暗总是有人不待见他。
他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不管贾家多么家大业大,资源都不会是无穷无尽的,他一旦优秀了出头了,就自然占据更多资源,那相应的,其他某些人的资源就会被削减。
他正默默地沉思着,两个姑娘在一旁疑惑地问道,“三爷,这样真的有用吗?”
贾环摆摆手,“有用,冰布巾贴脸上,消肿最快了。”
敷完之后,贾环坐直身子,吩咐道,“来,给我脸上抹点粉啊胭脂啥的,不然我这气色去见皇帝,也实在不太礼貌。”
两位姑娘听了连忙上来忙活。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贾环忙忙地来到前院,见只有贾政的几个小厮在那后候着,贾宝玉还未到来。
贾环本就精神不济,刚才跑了几步,现下更觉得双腿发软。
他强打起精神来,靠着柱子站定了。
很快贾政和贾府诸人都来了,贾环连忙低头上前行礼。
贾政冷哼一声,说道,“待会进了宫,到了陛下面前,万万不可鲁莽放纵!你可都记住了?”
贾环连忙回道,“都记住了!”
贾政微微点了点头,又问身旁的小厮,“宝玉怎么还不来?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只顾着自己睡大觉!”
王夫人连忙赔笑道,“老爷莫急,刚才我已经派人去催了,说是昨夜宝玉房外的野猫叫了一夜,扰得他没睡好,因此就晚了点儿。”
贾环心道,野猫叫春而已,说惨的话能有我惨?
不过是恃宠而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