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查问(1 / 1)

过了几日,贾环正同贾兰一起温习功课时,贾政的小厮过来报说,“三爷,兰少爷,老爷让你们过去书房呢!”

叔侄二人连忙放下书本,立刻往书房赶来。

进了门,二人行完礼,贾政却并不说话,只是让等着。

过了半晌,贾政似乎已经忍无可忍,“啪”地一声丢下手中的书本,脸上怒气明显,“宝玉呢!这会子还不来!他是腿断了不成?这许久的功夫,爬也该爬到这里来了!”

小厮吓得一溜烟飞跑着赶紧又去催宝玉。

却说宝玉因为昨晚又因为说错话惹恼了林黛玉,使尽浑身解数都没哄好,懊悔伤心得一夜不曾睡好,本打算着今早起来就到潇湘馆赔不是的,结果却先听到了贾政要见他的噩耗。

一时间更是神思颓废,魂不守舍。

袭人一边替他更衣收拾,一边劝道,“即便老爷叫你过去,二爷也别过于忧心,这就快要过年了,老爷再怎么样,也不会过于严厉的。”

贾宝玉心里一面担忧着会被父亲责罚,一面又记挂着林黛玉,等自己从父亲书房回来再去道歉,林黛玉的气估计更难消了。

刚收拾完毕,贾政的小厮又来催促,还说道,“二爷请尽快的吧!三爷和环少爷都已经到了呢!二爷再不快点,老爷又该生气了,带累着小的们也跟着挨骂。”

吓得贾宝玉恨不得生出翅膀来,一路飞到贾政的书房。

贾宝玉跑得一头一脸的汗,终于进了贾政的书房。

磕完头后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默默地起身站到一边。

以往这兄弟二人站在一起时,贾宝玉总是显得风神俊秀,贾环则被衬托得像一个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但是今日不同往日,贾政细细打量着,贾环举止沉着冷静,恍惚间真的有一丝死去的贾珠的影子。

想到贾珠,贾政忍不住心中一阵刺痛。

那可是他最得意的儿子,勤奋聪明,苦读诗书,承载着他这一房乃至整个贾氏家族的未来。

可惜娶妻生子不久后,年纪轻轻的就先去了。

再看贾宝玉,脸上一团愁苦郁闷之色,虽然衣着打扮比另外两人矜贵得多,却毫无神采飞扬之气。

贾政怒火中烧,吼道,“叫了你半天,你才过来!迟到也就罢了,还一脸不痛快!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贾宝玉被吼得一时忘了如何回复,只能怔怔地垂头看着地面。

贾环看贾政似乎还要发火,连忙笑道,“父亲请息怒,宝玉哥哥想必是昨晚温书太晚,天气又冷,睡眠不足所以现在才有点精神不济。”

他这一开口,在场的人全都惊了。

尤其是贾宝玉。

这个庶出的弟弟,一向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怎么现在敢冒着被父亲责罚的危险替自己解围了?

贾环迎着贾宝玉感激又不解的眼神,微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他又不怕贾政,有什么不敢开口的?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怕。

对他们恭恭敬敬不过也是因为出于礼节罢了。

贾政听了贾环的话,倒是没有再继续斥责贾宝玉了,也没有迁怒于贾环,而是冷笑一声,说道,“他温习功课?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他都不会好好温习功课的。”

“罢了,今日叫你们过来,就是看看你们最近学得如何了。一人讲一段《四书》里的内容与我听。宝玉先来。”贾政说道。

贾宝玉此时哪里有什么心思讲书,但是贾政的要求又不得不从,只能硬着头皮强打起精神来,搜肠刮肚磕磕巴巴总算勉强讲了一段。

他话音刚落,贾政立刻大怒,“你平日里的功夫都用到哪里去了!到时娘娘省亲时,你倘若还是这般表现,整个贾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一面说,一面吼道,“滚出去!我怎么生出了你这样的孽障来!看着就来气!”

贾宝玉磕了头,如临大赦般地退了出去。

“环儿,到你了。你要是也同宝玉一般的话,仔细你的皮!”

贾环扬起头,把自己近日背诵过的内容和笔记洋洋洒洒背了出来,顺畅流利,一字不乱。

本来他还有些比较新奇的见解的,但是想着以贾政这么老古板的性格,说出来反倒不好,也就忍住了。

贾政满意地点点头,又提了几个问题,贾环也回答得滴水不漏。

贾政越发满意。

这种讲书有点类似高考语文的作文,就是给你自己选取一段材料,再围绕材料来谈见解,写成论述文。

高考可不是白考的,高中三年的议论文也不是白写的,贾环在心里笑道。

贾政说道,“也还罢了,还是得多用功。”

贾环垂着头,心里却嘀咕着,古代的父母也真是,孩子表现得这么好,大大方方夸奖一句能死啊?

罢了罢了,贾政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算是极大的夸奖了。

下面轮到贾兰。

贾兰本来年纪就小,加上又是孙子,贾政对他也就相对比较温和。

叔侄二人都讲完后,贾政说道,“你二人还要再多下功夫,今日不过是查了点皮毛而已,改日还要细查,下去吧!”

叔侄二人行了礼,方才慢慢退了出去,又继续到贾环房里温书。

而贾宝玉离开贾政书房后,心情立刻就轻快了许多,忙忙地赶往怡红院换衣服。

袭人见他回来,连忙迎上来问道,“二爷今日没挨骂吧?”

宝玉笑笑,回道,“骂了几句,不过不打紧。我换了衣服先去看看林妹妹。”

袭人在心里叹了口气,劝道,“二爷才回来又要走?要见林姑娘晚间吃饭时自会见到的。眼看着娘娘省亲的日子越发近了,二爷何不趁此机会多温温书。”

一席话说得贾宝玉兴致全无,想了半天,又不知道如何驳斥袭人,只得赌气说道,“行了行了,我从此就天天吃睡都在书里,变成个愚蠢的书呆子算了!”

袭人忍不住笑道,“二爷真要如此的话,不但老太太老爷太太高兴,就连我们做奴婢的,也跟着有造化了!”

贾宝玉懒得跟他再辩,走向里间,也不看书,就往床上一躺,准备先歇息片刻,再找机会去看林黛玉。

结果他刚躺下,就听外间有小丫头来报,“太太来了!”

贾宝玉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只见王夫人扶着小丫头的手,已经进来了。

袭人等连忙上前行礼,贾宝玉也连忙赶了过来。

王夫人脸上隐隐可见怒色,坐定之后,厉声吩咐道,“除宝玉袭人之外的人,全都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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