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终于传来好消息,那个指使胡六骗周正去鬼屋的人找到了。“怎么找到的?”
周正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在赌坊。那个人在赌坊,输光了所有的钱,最终输红了眼,说赌坊设局骗他。双方大打出手,惊动了护城军。抓住以后,官兵按照之前的交代把众人一一比对,恰好发现那人左手少了一截小指,右耳朵后有一颗黑痦子。”
“让胡六辨认了吗?”
“已经辨认过了,确认就是此人!”
“审了,怎么说?”
“死活不开口,用了各种刑罚,愣是咬着牙一个字也没说。不过,我已经派人查清楚了他的底细。这个人叫牛福,以前是麟淼府上的一名小厮。就因为烂赌成性,后来被赶出了府中。现在在一家大车行做马夫。这家大车行我也派人查了,不是麟淼的产业,但是,却是他岳丈蒋宁的产业。蒋宁死了,现在的大车行由他姑娘,也就是麟淼的娘子在全权打理。”
程峨的工作做得相当细致。“又是麟淼府上的?”
周正觉得这个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一个张怀还没有说清,如今又来一个牛福!难道,真是这个麟淼非要致自己于死地不可吗?“接着审,一定让他开口!说出幕后之人!”
“属下明白!”
程峨刚要离去,又被周正叫住。“这几天,麒麟子在做什么?”
周正的突然一问,倒把程峨问住了。“这个属下不清楚。不过,听说一直在府中没有出来过。”
“他平时就喜欢圈(juan)在家里?”
“是。麒麟子的应酬很少,总喜欢呆在家里,说是要造孩子。”
“哈哈,这小子挺有意思!那麟淼呢?”
“麟淼也一直在家里。那次他动用亲卫欲杀真君的事后,被麟实狠狠训斥一顿,罚他在家里闭门思过!”
“行,你先去审牛福吧!”
等程峨离开后,周正沉默不语在屋里踱步。“阿弥陀佛,周正,是觉得哪儿不对吗?”
自从善为成为客卿以后,周正就跟他商量半天,为了说话方便,以后别再周施主、周施主地叫,干脆直接叫名字。最好,佛号也省了。对于善为来说,佛号定是不能省去的。不过,说话方面也尽量按照周正的要求来。“善为,你有什么看法?”
周正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善为。“这件事,包括上次的刺杀事件,表面上看都像是麟淼所为。可是,如果麟淼一早就打算暗处着手谋害于你,就没有必要在他府中明目张胆地跟你剑拔弩张。当然,或许这也是他的计策,故意如此,以便混乱视听、欲盖弥彰。”
“还有一点,”周正很赞同善为的想法,“在招亲比试中,麟淼若是和龙飞联手,杀我的几率会更大,而且,还更容易嫁祸给龙飞或是青鸾族。可是,他那个时候却选择了放弃。所以说,他并没有非杀我之心。”
“可是,为什么在他自己的地盘却非要杀你?这样被怀疑、被暴露的几率太大!麟淼工于心计,并不是莽撞之人,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那就是说,他也被人算计了?这事是有人想嫁祸给他?”
周正大胆猜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招亲比试时,你还没有掌握他的什么秘密,他觉得没有非杀你不可的必要。但是,现在有了。冒再大的险他也必须杀你!”
“秘密?”
周正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掌握了麟淼的什么秘密?“没有!”
周正很肯定!“我没有发现或掌握麟淼的什么秘密!”
“若是这样,麟淼极有可能是被人嫁祸!”
“那会是谁呢?又为了什么呢?”
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在刑房外的程峨也是一筹莫展。这个牛福是个硬茬,连续拷打了两个时辰,什么刑具都用上了,愣是撬不开他的嘴!这可怎么办?再这样下去,万一再把他打死,线索可就全断了!程峨彷徨无计。突然,程峨灵光一闪。他急忙把几个司吏招过来,让他们先把牛福带回牢里,给他治伤吃饭。然后,吩咐这几个如此这般。到了晚间,牢房里的几个司吏偷偷聚到一起。“老大,人都走光了,咱们开始吧?”
“小八,看把你急的?老三,再去瞄一眼,看看司吏长、使君走了没有?还有那个客卿,他休息了没有?”
“老大,我早看过了!都下值了。那位大师房里的灯也熄了。”
“好,小八,拿家伙,咱们开工了!”
“得嘞,老大!都已经给你备齐了。”
“咱们几个今天不玩骰子了,咱们推牌九。还是老规矩,起底十文钱,上不封顶!但是,我丑话说前头,大家量力而行,别把吃饭养家的钱都搁这里头,末了,没钱吃饭了再借钱!对不起,概不借钱!”
“知道,知道。老大开始吧!”
“好,我先坐庄!”
三个人肆无忌惮玩起来。开始,声音控制地还很轻,后来随着战局的深入,大家都热血上头,叫喊声响彻整个牢房。牛福的牢房离赌局不远,开始他还能忍着假装睡觉,可是,心中的躁动让他辗转难眠。况且,声音那么大,他又怎么能睡的着?“几位官爷,”牛福终于忍不住了,“几位官爷,带小人也玩一把吧?”
几个人被打搅了牌局大为气恼,尤其是小八刚才输了不少,正憋着一肚子火呢,上来一脚踹在牢门上。“瞎叫唤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进去打你一顿?还玩?你凭什么玩?你有钱吗?”
见小八气哼哼要转头走,牛福急忙哀求道,“官爷,我有钱!我真有钱!”
听见有钱,小八眼睛一亮,又返过身来。“钱呢?拿来。”
“我,我身上没有…可是我家里有!能不能先借我点,等我出去,加倍奉还!”
小八怒目圆睁,“你耍我呢?出去?谁知道你出去到猴年马月了?再敢出声,我把你嘴封上!”
见小八怒气冲冲又要走,牛福大喊,“官爷,我真有钱!我钱,就在我家的床底下!有,有,十两银子!”
听到十两银子,小八重新又回来。“你真想玩?”
“想!求官爷开恩,带小人玩几把。”
小八回头看看老大和老三,在他们的默许下,冲着牛福说道,“行。我可以受累给你跑趟腿,要是有,我们就带你一起玩。要是没有…”“有,有,真有!”
“咱们事先说明,我去替你拿银子,你得谢我二两,当成我的辛苦费。如何?”
牛福听着肉疼。可是,他太想玩,只能咬咬牙点头同意。有了钱的驱动,小八的脚程快的不是一星半点,只一盏茶的功夫就报来一个装着十两银子的包裹。这个时候,牛福已经替代小八的位置,正跟老大他们玩的欢呢!“你看,我说有吧!我牛福不会骗人!”
小八拿出二两银子,很懂规矩地把其中一两孝敬给老大,然后,把剩余的一两一分为二和老三平分。大家皆大欢喜,四个人重新开局推牌九。开始的时候,牛福的运气好的挡都挡不住,一连赢了十几把,把他乐得眼睛开花。可是,慢慢的老大的运气也来了,之后是老三,最后是小八。打了一个时辰后,这三个人赢得是盆满钵满,反而牛福输个精光。最先撵人的是老大。“老三,去把他关起来,他没钱了。咱们接着玩。”
“官爷,我,我,我…”牛福“我”了半天。老三不耐烦地站起来,“快点,滚回去!”
拎着牛福的衣领把他拉起来。“官爷,我有钱,还有钱!”
老三回头看看老大。“拿来啊!拿来咱们就接着开始!”
老大说的不紧不慢。“老大,别信他!”
小八开口,“他家里穷得叮当响,他就是个穷鬼!哪儿还有钱?快带他走!”
“有,有,真有!在我家院子的大树底下埋着。有,二百七十两。”
“多少?”
三个人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们三个人一年的俸禄也就一百多两,再加上一些灰色收入,撑死了一年也就二百两的进项。这个赶马车的牛福,现在一下子就有二百七十两银子。加上之前拿过来的十两,还有他在赌坊输的二十两,这家伙竟然有三百两银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老大狐疑地问道。“官爷,这你就别管了。反正,我有钱。你看是不是咱们接着来?”
“行!我们不管你钱的来路,只要有钱,咱们就接着玩!老三,这次辛苦你一趟。”
“没问题老大!我速去速回!”
老三更是两眼放光。这回的时间更短,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老三抱着一大包银两回来。按照之前小八说的规矩,只取二两,一两给老大,他和小八平分一两。牛福见这三个人并没有见财起意,甚至连辛苦费也没有多加,一下子把心放到了肚子里。觉得这三个人都是守规矩的谦谦君子。要是自己翻本赢钱,他们也绝不会耍赖贪墨他的钱财。没有了担心,玩起来就更加痛快!还是原来的套路,只是,这一回又多了一些拉锯,让牛福赢了输,输了赢,始终感觉翻本的大运气就在下一把,吊足了他的胃口!又过了两个时辰,牛福再次银两告罄。可是,这次老大他们三个许是没有注意,又开了一局。等开始下注时,才发现牛福已经无注可下。“你没钱了,还起什么劲儿?算了,这把不算!”
老大看来起的牌不好,就想推牌。可是,这一把牛福的运气简直炸天了,看着手里的这副牌,至少能赢回来自己一半的钱。他怎么甘心就这样不算呢?“别别,官爷。咱接着来!起码打完这一把!”
“你没钱,连注都下不了,还打什么打?”
“我有钱,我有钱!”
“拿来!咱们立马下注!”
“我,我,我…”牛福现在是真没钱了,可是,他太不甘心了!老三和小八的牌这次应该是也不错,他们开始帮着牛福说话。“老大,我倒是有个法子。牛福,你要是真没钱,你让我们哥仨立个功也行。你只要告诉我们这些钱是谁给你的,我们可以把这个抵一百两。要是这局你能赢,你能把你的本钱赢过去!”
“小八,这个消息不止一百两。咱们公平的说,值二百两。牛福,这局你要是赢了,连本带息,可就彻底翻本了!老大,你觉得呢?”
“咱哥几个最讲究的是个公平、信用,要不然,咱哥仨也不可能玩这么久不是?行,我同意老三的,就抵成二百两。牛福,你觉得咋样?”
牛福现在心中火热、热血冲头,眼中心中满是赢钱后飘飘欲仙的陶醉感。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赶他下桌!而这几位真是君子,不仅愿意拿消息抵钱,还能公平公正地不压价格、同价交换,他被感动地两眼泪汪汪!“谢官爷,谢官爷!这些钱,是张管事给我的。”
“张管事?麟淼府上的张管事?”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
“牛福,你没有骗我们吧?人家可是大公子府上的管事,凭啥给你钱?”
“凭啥?凭我们大公子想杀周正呗!”
“是张管事告诉你的?你们公子想杀我们真君?”
“还用他说?他给我钱,让我把你们真君引到鬼屋。这不是借刀杀人是什么?”
“你确定这是你们大公子的意思?”
“张管事是大公子心腹,对大公子言听计从!这不是大公子的意思,还能是他自己的意思?”
“行!这个消息值二百两!咱们继续。”
在牛福欢喜雀跃地疯狂得意声中,老大、老三和小八三个人会心一笑。得到消息的程峨第一时间派人再次把张管事抓到律惩司来。“牛福,你认识吗?”
张管事身子一抖,“认识。他,他是,他以前是我们府上的小厮。现在,他干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道?可是,牛福说前两天刚见过你,而且,还是你去找他的。难道,他是在说谎?”
张管事张张嘴。最后长叹一口气。“我知道这事早晚瞒不住。是,是我去找他的。让他想办法骗周正去鬼屋。我听说鬼屋里住着一只恶鬼,很厉害,连我们的大法师都不是恶鬼的对手。所以,我就想借刀杀人,除掉周正!”
“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要报仇!周正杀了张怀,那是比我亲儿子还亲的儿子,我要给他报仇!”
“麟淼知道这事吗?”
“这事跟我们公子无关,全是我一人所为!”
“你?那我问你,天火之箭是哪里来的?”
“什么天火之箭?”
张管事一时愣了。但是,很快他反应过来,无论程峨再问什么,他就一句话:所有的事都是我干的!跟任何人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