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杨山和程峨耷拉个脑袋,周正生气地敲敲案头,“你们俩提起精神来,行不?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样垂头丧气吗?”
“真君,都怪我…”杨山还要自责被周正及时制止。“打住!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的错!”
周正又指指程峨。“说说,都查到什么了?”
“能进入密室的,现在只有一个嫌疑人,董焕。其他人都没有疑点。”
周正没怎么听这个,反而问道,“猫毛的事怎么样了?”
程峨这才想起来,周正回来后就交给他几根猫毛,让善于卜算的人推测一下那只猫的下落。“我已经派人去了,”接下来他没有说。因为,他把这事当成了小事,并没有上心。这边接连又出两条人命,他把这事彻底忘了。“我现在就去问问。”
看着程峨急急慌慌离开,周正把目光转向杨山。“你查的怎么样?”
“今天,张然和董焕并没有在一起待过。张然一直在典律堂,董焕也一直在咱们巡狩司。下值后,张然直接回了家,有几个和他住的不远的司吏都可以作证。而董焕去了酒坊,有三个司吏碰见过他,基本能够证明董焕是直接去的酒坊。”
“在司里,若是避开耳目他们私底下见面,容易吗?”
杨山想了想,“以前,或许可以。可是,这一段时间咱们一直在典律堂调查案卷的事,凡是,那里的人员外出走动,都会被跟踪监视。所以,避开耳目不容易!”
“那就是说,他们在司里没有单独待过,下值后,也没有单独待在一起过?”
“是。这个可以肯定!”
“那他们是怎么同时中毒的?”
这一点杨山也大惑不解。“仵作说,这种毒是通过饭食或酒水入肚的,若是,单靠触摸或是气熏,无法中这个毒!他们俩又没有单独待在一起,难道是咱们司里的水缸里被下了毒?”
周正被杨山逗乐了,“要是水缸里下毒,怎么能保证他们俩都中毒?万一,他们中有一人今天不喝水,或是两人今天都不喝水,怎么办?还有,司里那么多人今天都喝了水,为什么其他人都没事?”
杨山挠挠头,“也是!可是,他们怎么会同时都中毒呢?”
“你问我?我还问你呢?”
周正被气乐了,“你好好想想,今天,司里有没有特别的事?”
“特别的事?”
杨山摇摇头,“没有。快正月十五了,很多门派的弟子都会到凡间去赏灯。典正司正安排人手进驻各大城镇,预防有修真弟子胡闹。巡狩司和抚顺司也都增派人手,严格监控妖族和魔族,预防他们潜入灯会生事捣乱。这算不算特别?”
周正无奈地看看杨山,“这是正常的安排,怎么能算特别?我的意思,有没有…”周正一时也想不起什么算是特别的事。正在这个时候,岳晓月一脸兴奋地闯进来。“真君,我听说死了两个人?”
看着岳晓月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杨山哭笑不得。“晓月啊!你就别再添乱了!这事把我们折腾地头都快炸开了!”
岳晓月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关心案情吗?杨大哥,你渴不渴?我给倒杯水?你饿不饿,我这还有一个红皮鸡蛋,你吃不吃?”
“你哪儿来的红皮鸡蛋?”
看着岳晓月手里的鸡蛋,周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是刑鎏的夫人给他生了个小子,他拿过来分给大家沾沾喜气,说是他出生的老家都有这个风俗,大家吃个鸡蛋,也算帮他小子去去灾!”
“杨山!”
杨山也意识到了问题,“对,这小子今天快下值时给大家吃鸡蛋来着。我怎么给忘了!”
不等周正下命令他迅速起身,“真君,我知道该怎么做!”
等杨山离开,岳晓月还一头雾水。“真君,这是,怎么了?”
“晓月,我问你,这个鸡蛋刑鎏都给谁了?是不是典律堂的人都有?其他司他去送过吗?”
看着一脸严肃的周正,岳晓月急忙集中思想认真想半天,“典律堂的人都有,而且,他是看着张然吃下的。之后,他又去了其他几个堂,有没有出典正司我不知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他在廊道上碰见了董焕,还亲自给董焕剥开了鸡蛋给他吃。他们俩有说有笑,看起来关系很不错!”
周正点点头,“这就对了!不行,晓月跟我走一趟,我怕刑鎏会出事!”
两人急匆匆赶到刑鎏的家中。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刑鎏已经死了,就死在睡塌上。要不是杨山带人闯入抓人,刑鎏的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已经死了。刑鎏死的很蹊跷,并不是中毒而亡,而是被人用利刃扎穿心脏而死。应该是在刑鎏熟睡中一击致命!他夫人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凶器,是一把刑鎏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如今,就插在刑鎏的心口。经过搜查,在刑鎏床下的密格里发现了一包药粉,杨山急忙派人拿去检验,应该就是毒死董焕和张然的毒药。除了毒药之外,密格里还发现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杨山、程峨、黄成、任斐、胡屠,以及周正这一段时间的一举一动。里面记录最新的就是今天下午周正和杨山、程峨准备抓捕董焕的对话。除此之外,密格里就是一些金玉财物,看着满满当当的值钱物品,想来刑鎏这小子背地里没少捞好处!刑鎏的夫人也是一位修真者,不过是位散修,长得娇小貌美,早吓得呆坐在一旁瑟瑟发抖。“刑鎏今天回来后,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杨山询问她。“夫君他,没,没,没有。跟往常一样。”
“这些东西你见过吗?”
杨山指指密格。女子摇摇头,“我,我从来,都不知道,床下还有密格。”
“你们的孩子呢?”
岳晓月发现了可疑处。“孩子?噢,孩子,我们,在另一屋,奶妈哄着呢!”
“孩子多大了?”
“快,快一岁了。”
“一岁了?刑鎏怎么会拿红皮鸡蛋给大家吃?”
“红皮鸡蛋?大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看着杨山凶神恶煞的样子,那女子吓得哆嗦的更厉害了!“小娘子,别怕。”
周正笑呵呵上前,“你跟刑鎏结婚几年了?”
“回真君的话,三年多。”
“他有没有特别亲近的人?就是那种不经常来往,但是,却特别亲近的人?”
女子想了半天,摇摇头。“他和彰武是好兄弟,时常来往。彰武没有成家,也会经常来我们家吃饭。他们兄弟关系很好。除此之外,他没有特别亲近的人。您是不是要问,他有什么仇家?”
周正笑笑,“他有仇家吗?”
女子还是摇摇头,“我夫君人缘不错,左邻右舍大家处的关系都挺好。没听说,他有什么仇家。”
“我听说,刑鎏好酒?”
“是。夫君喜欢喝酒,每天都要喝上一壶才会入睡。”
“怪不得睡得这么死!”
周正站起身,“小娘子,刑鎏的尸体我们先带走,还有卧房,你暂时不要清理。”
“奴家醒得。”
“好了,”周正冲杨山摆摆手,“咱们回去吧。”
然后,眼睛有意无意瞟了瞟刑鎏的娘子。杨山立即心领神会,安排众人收工时,已经悄悄派两个隐身功夫了得的手下,偷偷隐藏起来。回到司里,杨山迫不及待请教周正。“真君,您觉得那个小娘子有嫌疑?”
周正点点头,“杀刑鎏的就是她!”
“什么?”
杨山给惊到了,“怎么会,会是她?真君,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岳晓月也来了兴趣。“真君,您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个娘子是凶手?为什么?”
“看到自己夫君死在自己身旁,正常人的表现是害怕,而后是悲伤,并且,会强烈想知道凶手是谁。可是,那个小娘子却一直在哆嗦。”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她一个弱女子被惊吓到,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岳晓月又一次禁不住抬杠。周正笑笑,“没错,哆嗦是正常反应,不哆嗦才不正常!可是,你没有发觉她哆嗦的时间太长了吗?而且,哆嗦地太有规律、太刻意了吗?再说,她身上在哆嗦,但是,眼神里却没有惧意,还相当平静沉着,回答问题时井井有条,这不得不让人觉得她是故意装的。第二点,最可疑的,是她的夫君明明胸口插着一把短刀,是被人杀的。按照常理,她费劲心思也会想到跟自己夫君有过罅隙之人,哪怕是拌过嘴,或是有些小矛盾的人和事,她都会迫不及待告诉我们,为我们提供过多的线索。但是,她是怎样做的?说他的夫君人缘好,没有仇家。她故意把刑鎏的人缘说的很好,是不是怕我们追究她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的线索?据我了解,刑鎏这个人心眼小,什么事都喜欢斤斤计较,这样的人要是说跟邻居没有矛盾,处的其乐融融,鬼才相信!所以说,她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知道刑鎏是内奸,而刑鎏被杀我们也绝不会怀疑到仇杀上。她连敷衍我们都懒得敷衍,干脆直接告诉我们刑鎏没有仇家,就是被内部灭口的!”
“那您怎么能这么肯定,是她杀了刑鎏?”
岳晓月还是不服气。“第一,床上的血迹,是流过去后,她躺上去的,而不是,她躺在床上时,流过去的。其二,那个密格外沿有轻微的血迹。说明是杀了人后,带血的手打开过,虽然,后来又擦掉了,但是,处理的并不干净。最重要的一点,一般人被刺中心脏后,都会有挣扎的痕迹,哪怕喝再多的酒,也会下意识挣扎。那个小娘子是修真之人,修为也在天阶。这样的人除非一早对她施法,否则,夜里床边有这样的挣扎,她岂能不醒?而她身上并没有中法的痕迹。这说明什么?”
“真君,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抓她?”
杨山腾地站起来,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人抓住。“不能抓!因为有人在暗地里看着!”
“真君,您把我搞糊涂了!她是凶手,她背后还有人?”
“是!她是受人指使!你想想那个册子,如果,刑鎏真是那个偷听之人,他偷听时记录的笔迹怎么会那么工整?再有,咱们刚决定去抓董焕,刑鎏就谎称自己夫人生孩子给大家吃红皮鸡蛋,并在鸡蛋里投毒杀死董焕和张然。就算他现煮,时间上也赶不上。那么,红皮鸡蛋从哪儿来的?”
“您的意思,是刑鎏背后那个人准备的?”
“我的意思是,这个偷听的人刚好夫人或小妾生孩子,他本来打算带红皮鸡蛋过来给大家沾沾喜。但是,刚巧我回来了,他又偷听到咱们的计划。所以,就用现成的鸡蛋,让刑鎏去下毒杀害董焕和张然!”
“可是,刑鎏冒充自己生孩子,大家怎么会信?”
岳晓月又追问一句。“晓月,刑鎏住的地方我看过,周边没有咱们律惩司的人居住。在典律堂对他知根知底的也就彰武一个。他的喜酒,以及他儿子的喜酒大家都应该喝过。大家知道他有家室,又有孩子。这样的一个人,要说自己又喜得了一子,不会有人起什么疑心!”
杨山一抱拳,“真君,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查司里谁家的娘子这几日有生产。”
“没错,这个人才是最关键的人!我怀疑,这个册子就是他伪造的,还有毒药,都是故意留下陷害刑鎏的。另外,刑鎏的娘子要么是他一早派在刑鎏身边的,要么,他就跟刑鎏的娘子有奸情!所以,那个小娘子,一定要盯紧!”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另外,要给刑鎏大张旗鼓定罪!就说他是杀害董焕和张然的内奸!同时,放出风去,就说我怀疑刑鎏的娘子有奸情,这是谋杀亲夫!”
杨山面露笑容,“明白!”
待杨山离开后,岳晓月也是蠢蠢欲动,急于请缨。“真君,我干什么?”
“你?现在回去睡觉!”
“真君!”
岳晓月不由自主撒起娇来,“你就让我跟杨大哥去查案吧!程大哥也行!”
“你有更重要的事!”
“真的?”
岳晓月兴奋起来。“你对彰武什么看法?”
“彰武?刚刚接触,就觉得这个人心机不深,挺讲义气的一个人。但是,这只是我的初步印象,做不得准!”
“好!明天,你把刑鎏的死讯告诉他,同时,把我怀疑刑鎏娘子同奸夫谋杀亲夫的事也透漏给他。记住,不要刻意套他的话,顺其自然,像朋友之间聊八卦那样就行。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即可。”
“放心吧!这一块我最拿手!等我的好消息!”
岳晓月心情大好,蹦蹦跳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