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愁眉不展。突然,他看向扈奕,嘿嘿一笑,“扈奕,你怎么对黑曜石了解地这么清楚?”
扈奕即刻正色道,“真君,实不相瞒,我师父曾是妖王的贴身侍卫,因为立有大功,曾经被妖王赏赐过一颗黑曜石。后来,师父传给了我。开始,我也想用黑曜石提升功力,但是,我的道心不稳,害怕走火入魔,就没敢用。最后,我花重金请了一位知名铸剑大师,帮我做了一件法宝。就是这个。”
说着,扈奕从身上拿出一柄乌黑发亮的飞廉。看到这把飞廉,周正立即就想到了嬴赦手里的那把乌黑短刀。那把刀曾是藏青的,后来,兰沁做主送给了嬴赦。看来,那把刀也是由黑曜石制成,怪不得能伤了道墟的仙阶之体。“那三个人,对你的忠心度如何?”
周正基本相信扈奕所说。但是,这让他更加疑惑。他接着追问黑熊怪他们三个的情况。“他们三个对我绝对忠心!”
“当真?”
“当真!”
“那你知道这几块黑曜石从何而来吗?”
扈奕摇摇头,“这个小人真不知道。”
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是他们三个人的?”
“不,是从两个人身上找到的。”
“不可能!”
“为什么?”
“真不可能!咳,真君,这么跟您说吧。我扈奕其他方面可能不咋地,但是,在义气方面,手下的兄弟们都服!我从来不贪墨他们的好处,也从来不抢占他们的功劳!他们有什么好东西会第一时间拿给我!尤其是像黑曜石这种无价之宝,他们更会首先交给我!”
“凭什么?”
站在一旁的杨山不服气地揶揄一声。“他们不管是想出手,还是想炼制神兵,我的门路都比他们多!而且,公道无欺!”
“那,会不会是他们想用黑曜石修炼,想背着你提升各自的修为?”
“更不可能!用黑曜石修炼,虽然快,但是,条件极其苛刻。必须有特殊的功法做导引才行!我师父穷尽一生,我又花了大半辈子才找到几段残篇。这也是我下不了决心用黑曜石修炼的主要原因!单是这个功法就比黑曜石值钱千倍!他们几个怎么可能得到这样的功法?”
“可是,这几块黑曜石的的确确是从那两个人身上搜到的!他们真没有跟你说过此事?”
“真没有!我真不知道!”
“他们有没有跟你汇报过这次不毛之地之行具体细节?”
“汇报过。但是,并没有特别之处!”
“那个花豹叫什么?”
“都叫她小蒙,好像没有大名。”
“你回去派人即刻寻找小蒙。或许,真相只有抓住她后才知道!”
“我马上就去安排!”
送走扈奕,周正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这次,本来他是打算秘密调查一下小蒙他们三人有没有可能携带回来螟虫?有没有为替扈奕出气而杀人的可能?却没想到,在他们三人身上没有搜到螟虫,但竟然搜到了黑曜石这种宝物!周正已经基本排除是扈奕动手,或安排手下动手去杀害周岳的可能。因为,以扈奕趋利避害的性格,他绝不会为了一时泄愤而把自己致于最大嫌疑的位置!那么,是不是他的这三个手下背着他,想替他出口恶气而杀人呢?但从刚才扈奕的表现看,这三个人虽然还谈不上与扈奕已经离心离德,但是,最起码他们对扈奕的忠心已经大打折扣。是否还听命于他?是否已经阳奉阴违?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从这一点看,他们出头替扈奕出气的可能性极低!三个人的修为,相当于天阶高层的水平。以这样微弱的实力,去触碰涂山氏的虎须,无异于自不量力去找死!如果他们真是杀害周岳的凶手,那么,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但是,幕后指使的一定不会是扈奕!那又会是谁呢?黑曜石!这个跟此案有关吗?放下案子不谈,就算小蒙三人不是凶手,他们怀揣如此巨宝,背后的原因也绝不会简单!首先,如此珍贵的黑曜石,他们是在哪儿找到的?而且,每人身上都有两三块,可谓数量巨大。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凭他们三个人的微末修为,根本吃不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按说,他们应该第一时间偷偷禀告他们的主子扈奕才对?以扈奕现有的实力,有能力守住这笔财富!而他们三人,也能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扈奕私藏呢?除非,他们的背后,现在有比扈奕更厉害的主子!其次,如果他们已经有了新主子,为什么他们不把黑曜石上交,反而还有带在身上?他们已经回来快十天了,有足够的时间私下去面见他们的新主子。为什么不见?是他们的新主子不在鹿棋镇?还是,他们对他们的新主子仍怀有浓浓地戒备之心?在鹿棋镇,能跟扈奕旗鼓相当的只有大椿树的木草联盟和九尾狐家族。为了几块黑曜石就叛主投敌,和扈奕撕破脸?对于小蒙三人来说,好像并不划算!他们的新主子应该比扈奕的地位更高!实力更大!这样,他们三人才能有恃无恐地跟扈奕翻脸。那么,在鹿棋镇,这样的存在只有麟渊一人。难道是麟渊?可是,如果,他们三人的新主子不在鹿棋镇呢?那么,可怀疑的对象就多了。有神魔镜,有律惩司,有魔族,还有他们妖族本源的嬴赦一脉。想到这里,周正想的脑仁疼。算了!他心中暗想,还是别节外生枝,重心放在杀人案件上吧!黑曜石这件事回禀给温如垕,让司主自己去费心吧!周正刚想回屋睡个觉,好好休息休息脑子。忽然,府衙外又传来一阵嘈杂声,而且,这次的动静更大!周正刚想派人去看看什么情况,就见杨山慌慌张张跑进来,“真君,妖族上万人已经把府衙团团围住。”
周正一愣,“扈奕又来了?”
“不是,是涂山翮和大椿树带头,扈奕的一干人也跟着。”
“涂山翮?”
周正大为疑惑,急忙来到府衙外。门前站着两拨人马,一波是以涂山翮为首的九尾狐家族,大概一两千人。另一波是以一位面如重枣的老者为首,想来就是那棵大椿树。他身后除了乌洋洋一片树精石怪外,还有刚刚来过府衙的,扈奕的一帮手下,足有七八千人。两拨人虽然都围着府衙,但是,泾渭分明。“涂山族长,你这是何意?”
涂山翮面有尴尬之色。“真君,您别误会。您只要能拿出证据,或者,您能给我们个合理说法,抓捕扈奕这件事,我们涂山氏全力以赴支持您!”
“什么意思?”
周正糊涂了。“我们没有抓扈奕!”
“周真君,您这样说,就不太好了!您问问他们,可是亲眼看着扈奕跟您进的府衙,到现在都没有放出来。说实话,只要扈奕有罪,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就像涂山族长说的,我们会全力支持您!可是,您这样不明不白地抓人、杀人,是不是有点太欺负我们妖族了?”
说话的正是那个老者。“这位老者如何称呼?”
“老夫椿奉,是木草盟的盟主。”
“原来是椿奉圣君,久仰久仰!椿奉圣君,你怎么这么肯定,扈奕是被我们律惩司抓了?我只是请扈奕圣君进来喝了杯茶,早在半个时辰前,他已经离开。不信,你们可以去他的府上找他,一看便知!这是个误会,我们真没有抓他!”
看周正说的如此笃定,椿奉不由心中泛起嘀咕。难道这次真是个乌龙?而,涂山翮听后,则长长舒口气,脚步不由向周正靠拢不少。就在这个时候,不知谁喊了一句,“扈奕妖君根本不在家里!他们律惩司根本没有放人!”
闹哄哄间,椿奉身后站出三个人,“周真君,小人叫苗辙,我们三个是妖君的裨将,经常跟随在扈奕妖君左右。今天,我可以起誓,扈奕妖君自从进入你们府衙后,我们确定没有见扈奕妖君再出来。我若有一句假话,天打五雷轰!您说,半个时辰前,我们妖君就离开了。可是,兄弟们找遍了鹿棋镇,也没有见到妖君的踪影!小人斗胆想问问真君,我们妖君犯了哪条天规,你们扣着人不放?还有,小蒙他们三个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满城搜捕?而且,还就地格杀了两个?真君,您不觉得应该给我们个说法吗?我们妖君来这儿不就是为兄弟们讨个说法吗,凭什么你们抓着人不放?”
作为扈奕的身边人,裨将苗辙的话信服度很高。大家一时群情激愤,囔囔着让律惩司马上放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周正身上。这个突发情况打得周正措手不及。他肯定不能像对付扈奕那样对付这些人。一旦处理不慎,极会引起妖族的同仇敌忾。万一妖族因此乱了,周正的罪责可就大了!扈奕带人围攻府衙,只是代表他自己的势力,但是,现在,三股势力合而为一,代表的就是整个妖族。周正脑子转的飞快,瞬间就想明白了事件的原由。这个事,肯定是妖主麟渊指使,或者,至少已经得到了麟渊的默许。想想也是,律惩司抓几个或杀几个虾兵蟹将,麟渊不会在意。但是,没有经过他允许的前提下,律惩司就私自捉拿他手下的妖君。这无疑是对麟渊这个妖主身份的蔑视,更是对他本人的极大侮辱!也正因为如此,三股势力才会选择化干戈为玉帛、一致对外!而,涂山氏一族也不得不摆明立场!他们是苦主不假。若周正有真凭实据,别说只是抓捕扈奕,就算是把他杀了,涂山翮也会义无反顾站在周正一方。那时,即便是妖主麟渊也无话可说!但是,若周正无凭无据,就这样胡乱杀人、抓人,确实有人族仗着律惩司身份欺压妖族之嫌。作为妖族的一员,涂山氏家族就必须跟其他妖族站在同一个阵营里!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周正朗声说道,“椿奉圣君,涂山翮族长,诸位,请稍安勿躁听我一言。”
周正的话音响起,在椿奉和涂山翮的带头呵斥下,四周的嘈杂声慢慢平息。“诸位。你们说我抓了扈奕,但我又不承认抓了扈奕。这怎么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你们进我府衙搜查。我也很愿意自证清白,让你们搜。但是,府衙乃律惩司重地,私闯之人按律当诛!我今天若是真放你们进去,反而是害了你们。”
周正话音刚落,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又起。“他什么意思?不是在吓唬我们吧?”
“不,不!我确实听过有这样的规定。”
“可是咱这么多人,他能分得清谁是谁?况且,他敢给咱们这一万多人一起治罪?”
“也对!不都说法不责众嘛!干脆咱一起闯进去,看他敢治谁的罪?”
“有道理!咱们现在闯?”
“着什么急?让别人做出头鸟!万一真要治罪,也是治罪带头闯进去的几个人!”
“对!对!不着急。咱们等等!”
周正压压手,让众人的议论声慢慢平息。“所以,我想出个办法。你们选出一位代表,一定是你们信得过的代表。由我陪同一起搜查,看看扈奕究竟在不在我们府衙?”
周正这招,直接把矛盾甩给了三大势力。只能有一个代表,你们内部自己看着办!九尾狐家族肯定不相信椿奉,更不会相信苗辙一干人。木草盟也绝不会相信涂山翮,对于苗辙他们也极度不信任。这群人万一再把木草盟当枪使,椿奉他们不成了冤大头!而,苗辙他们首先就怀疑涂山氏的立场,万一他们站在周正一方,睁着眼说瞎话,自己这帮兄弟岂不被愚弄?可要是选椿奉,两家本就有仇,跟涂山氏的关系恶化也是因木草盟而起。谁知道椿奉现在是不是和涂山翮穿一条裤子?相互的猜忌让三家面面相觑,一时间还真选不出一个合适的代表。可是,事情总不能这样僵持着?最着急的还是苗辙一群。他放低了姿态,恭敬向周正行礼。“真君,小人有个不情之请,还请真君能让三个人进去,各自代表一方,互相也能做个见证。”
周正面露难色。“让你们进去一人搜查,我已经是冒着被革职的风险。若是再多人,律法不容!另外,府衙里重要的地方都有阵法防护,而这些阵法只有司主才有资格解除。以我的身份也只能带一人进入。”
周正并没有因为苗辙的地位低下就爱答不理,反而耐心解释。这一下子就赢得了不少人心。很多人对道听途说来的,关于律惩司、周正仗势欺人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观,还有一部分看周正如此坦荡,对他所说的没有抓人,也信了八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