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赐静静的坐在车里,看着外边熟悉的世界,不知为何,一路上的他略显沉寂。
明明外边的世界并没有任何变化。
当车窗里的景色渐渐开始熟悉,赵天赐知道,自己也该到站了。
“走了,大哥!”
胡兴旺把赵天赐放在了他废品回收站的胡同路口,便开车走了。
“好,二百五。”
赵天赐低声的回道,但车其实已经开远。
推开那扇铁门,赵天赐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那个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手机还在摇椅之上。
自己出去了两天,上面竟然一个未接电话都没有。
孤独。
瞬间笼罩着他。
那颗神秘的珠子打开的不止是沉寂的血脉,还有他那一直就存在的孤独。
“我不是你爷爷。”
“你是我捡废品的时候捡来的。”
这两句话这几天一直围绕着他,虽然这动摇不了他和爷爷的亲情,但是动摇了他对自己身世和眼前世界的认知。
那我到底是谁?
赵天赐从柜子里拿出了爷爷的遗像,打开包裹在上面的红布,摆放好后,又拿起了桌子上的那瓶酒。
随后赵天赐静静的坐在了那里,脑海中一直回忆着这几天的经历。
“爷爷,你说,我到底是谁?”
爷爷不语,一成不变的是那照片上慈祥的笑容。
赵天赐看着爷爷那如旧的微笑,静坐了很久很久…
也就在某一个时间点,他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只见他先伸了伸因为久坐,有点酸疼的身体。
“我不就是赵天赐吗。
还能是谁!
如果非要加个头衔的话。
我乃东郊废品站!独一霸。”
如果什么都要一个满意答案的话,那么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疑惑。
人。
不能被自己的思想禁锢。
不能为了一个执念,而放弃了眼前的生活。
“赵老板!赵老板!”
沉寂的院子终于再次响起了呼唤,赵天赐把爷爷的遗像又收到了柜子里。
往屋外走的赵天赐,脸上瞬间扫去了前面的阴霾,寸头下,那抹微笑再次被强制立于脸庞,如此称呼自己,他大概知道是谁了。
“来啦!”
赵天赐说着就从屋里走了出来,打眼一看,哟,还真是那位老朋友。
当然老字不但指交往的深度,也指年龄。
赵天赐发现自己的圈子,大多都是这个年纪的。
来者正是东郊的一处工地上的老韩,离赵天赐这里其实也不远,工地干了几年了,还没有完工。
赵天赐有时候就会想,是不是因为像老韩这些吃苦能干、靠自己双手发家致富的男人造成的。
老韩一看就是一个精明的人,聪明绝顶,又倔强的把一边独存的几根头发铺盖在整个头面。
缕缕分明,整齐排列,好像每缕之间的间隔都被精确的控制着,这样才能铺满整个空白。
“韩老板!好久不见呀,看来又是一笔大生意呀。”
“哟哟哟…我的赵老板呀,咱只是个挣个血汗钱,哪有什么大生意呀,无非就是上点心。”
老韩还是一贯的说话语气,一看都是在工地上见人说人话,见鬼不说话的主。
赵天赐为什么说又有大生意呢,因为老韩每次总能拉过来一车的脚手架、钢管什么的,量足管饱。
有些一看就是新新的,但是行业的职业操守,使得赵天赐从不过问。
统统按废品处理。
只是有时候会在心里默默的祝愿那个工地能准时交工。
“车子呢?”
“这两天来了几趟了,你都没开门,这不车还在外边停着呢,我就先进来看看赵老板您今天在不在。”
“哦!前两天忙点私事,开进来吧。”
双方都一点不拖泥带水的,赵天赐就知道,老韩没有一车的货,是不会过来的。
“好嘞。”
高兴的老韩露出了一嘴的“金牙”,相比真的金牙,他这应该是一天两包烟的结果。
随后一阵拖拉机在胡同里响起了轰鸣,赵天赐隔着院墙都能看到那肆意喷出的黑烟。
“我的天呀。”
即使什么大场面都屡见不鲜的赵天赐,看到这次开进院子的拖拉机,心中也是一颤。
这是拉了多少的东西。
只见拖拉机拉着一个大大的车斗子,整个车斗都已经填满,高度也是在挑战着车子的极限。
或者说是挑战着赵天赐门梁的极限。
车上满是钢管和脚手架。
“这又是你们工地上用过的吗?”
“那可不是,赵老板,我们这工地质量把控的严格,这些都是要清场的。”
“工地有你,质量真的让人放心呀。”
听完赵天赐的话,老韩笑得合不拢嘴,咧开着那一口的金牙。
让老韩如此开心,应该是眼前这满满一车的血汗钱吧。
赵天赐抽空真想去这个工地看看,如此行业标杆,工地上绝对没有一个带丁点锈迹的脚手架和钢管吧。
赵天赐看这一车的架势,直接把自己的地磅打开了,拖拉机师傅也在老韩的指挥下开了上去。
赵天赐连记都不记,因为他知道,老韩已经把显示屏上的数字拍下来了,如此认真的老韩,连笔记的账,他都不怎么信的。
“赵老板!还是倒到里面吗?”
老韩的声音瞬间压住了拖拉机的轰鸣。
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的老韩,赵天赐也是点了点头,他可没有老韩那股激情去和拖拉机飙高音。
随后院子的一处角落传来了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别看拖拉机破破旧旧的,老韩还特意安装的自动翻斗。
空车上称,老韩手上早就对焦好的手机相机,对着显示屏幕又是咔嚓一声。
随后两人便坐在了棚子下面一个桌子前。
“归零,归零!”
赵天赐看着老韩的手机屏幕,熟练的盲打着手下的计算机。
经过老韩几经确认的计算,赵天赐终于把一叠子的红钞递到了老韩的手上。
“韩总,这次可真不少,重量真足!点点吧。”
“赵老板!咱俩这么久的交情了,没那个必要。”
老韩一脸笑容,咧着那一嘴金牙就接上了赵天赐递上的钱。
随后!
“噗!”
一口唾沫吐在手上搓了搓!随即就点了起来。
熟练的手法,纸钱在他手上扇起了花。
“赵老板,对着呢,我就说咱俩这么久的交情了,准没错。”
说着就把钱塞进了腋下油的发亮的夹包里,随手又从夹包中微微露出个头的烟盒中,拔出了一根烟。
“来!赵老板,来根华子。”
“谢谢,你忘了,我不抽烟。”
“哦,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
说着又把那根华子放进了那个半露出的烟盒中,随着这根烟的插入,干瘪的烟盒才算有了它的作用。
老韩熟练的又从口袋了拿了半包红塔山,随即点上了一根。
烟雾瞬间熏腾起来,眼睛不知是熏的还是在给赵天赐使眼色,一直在那一闭一睁的,只见老韩竖起大拇指,指了指后面。
“那您忙,我先回了。”
赵天赐随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