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罢。”
赵潋奇兀自笑了,表情中除了自嘲,还有无奈,“明知道她不是凝儿,可是为何我还要带她回家,你想问这个是吗?”
周音竹没有说话,她眼眶有些红,为了避免开口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所以她选择寡言。“那时,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内心的缺失,你知道,我找妹妹找了十几年,如今突然出现一个与她如此相似的人,那时的心中便想着,是不是可以将错就错。接她回家,爹似乎也没有过多地质疑,兴许我与爹心思一致,找了这么些年,早已累了,乏了,也不愿计较那么多了。”
赵潋奇这些话是说给周音竹听的,但更多的,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压抑得太久了。“所以,你是以妹妹的名义留她在赵府,然后以爱人的名义在保护着她。”
周音竹将手掌缓缓摊开,里面的东西出现在了赵潋奇眼前。“我的灵蛊双坠。”
赵潋奇伸手去拿,周音竹却猛地将手掌一合。“这个坠子是相赠爱人的。”
周音竹定定地看着赵潋奇。他没有否认。“可是它现在不响了。”
周音竹随手摇了起来,那坠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赵潋奇慌了,他伸手夺过来,开始猛烈地摇晃起来,可不论他怎么摇晃,那坠子就像个空壳似的,静静地在他手中,任由他摆布。“以血豢养的坠子,沾了水,只怕是不灵了,你须得重新割血喂养。”
说完这句话,周音竹深吸一口气,“你好生养着,我走了。”
赵潋奇一心顾着那个坠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周音竹的脸色有多难看。又是一个月亮高挂的夜晚。薛佳月好生收拾梳妆一番,还抹了不少周音竹为其调配的茉香粉,而后陪同父亲薛儒良去淋王府赴宴。一路上,薛儒良魂不守舍,生怕说错话惹得淋王震怒降罪。薛佳月倒是轻快无比,她满心满意想的都是淋王夫人的宝座。“爹爹,听闻淋王夫人过世得早,淋王却没有续弦,可是真的?”
薛儒良心有牵挂,也没细想女儿问出此话的缘由,只微微点头。“这般看来,淋王倒是个情深义重之人。”
薛佳月一脸向往,凭她的姿色和才智,在淋王府安营扎寨,也不是不可能之事。薛儒良告诫女儿,“用膳之时,你只低头用膳,少说话,便少有错处。”
“爹爹这般不信任女儿吗?”
薛佳月假装愠怒。“爹爹是不愿你受伤害。”
正说着话,马车陡然停了,薛儒良内心一阵慌张。下人过来掀帘,“淋王恭候薛枢相大驾!”
下了马车,薛佳月谨慎地跟在薛儒良身后,一同走进了淋王府。要说这淋王府,虽没有朝堂辉煌,但也是气派得很,就算是夜晚,那屋顶的琉璃瓦片也能在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他们经过前院,见周遭灯火通明,又有池塘假山,曲水流觞,将这夜晚衬得更加宁静。双脚踏进大堂,淋王已然就坐,左右还伴着两个美人在侧,见薛儒良进门,他大手一挥,“薛枢相,快入座,欢迎莅临本王府!”
说着,淋王注意到薛儒良身后的薛佳月,眼神不怀好意地来回来去打量着,“这位便是令千金吧?”
薛佳月上前大方行礼,“小女薛佳月,见过淋王!”
淋王见美女光临,连忙起身去扶,近距离见到薛佳月真容,再一闻她身上淡淡地脂粉香气,淋王双眼有些发直了,双手还抬着佳月的手臂,忘了放下来。“佳月,淋王面前不得无礼,快退下。”
薛儒良看出了淋王的心思,于是赶紧呵斥薛佳月。薛佳月也自知自己有些轻浮,赶忙听了父亲的话,退到桌边。“小女出来王府,不知规矩,失了分寸,还望淋王不要见怪!”
薛儒良心中恐慌。“无妨无妨!薛枢相不要拘束,这般训斥令千金,实在太过严苛了。来来来,落座用膳了。”
淋王热情地招呼着,这让薛儒良更加不安。席间,觥筹交错,薛佳月与淋王暗送秋波,眉来眼去,薛儒良由于太过畏惧淋王,自是无暇顾及二人之间的这些小动作。一餐饭,薛儒良吃得大汗淋漓,可好在,薛佳月没出错,他自己也没出错。用完膳,薛儒良欲起身告辞,可哪有那般容易,淋王可不是单单叫他来吃餐饭而已。“急什么,饭虽用完,可事还未说呢!”
淋王命人撤去饭桌,再伤了几壶好茶,打算与薛儒良好生畅聊一番。薛儒良哪敢过多逗留,话说得越多,就越容易出错。“淋王无需真客气,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薛儒良脸茶杯都不敢碰。“薛枢相是个明白人。如今朝堂乱象,孰是孰非,想必你心中早有定夺。”
薛儒良轻轻擦了一把脸,“朝堂之事,君王之家,做臣子的实在不敢妄言。”
“哼哼。”
淋王轻笑,“自是不需你妄议朝政,然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局势动荡,枢相大人所栖之枝羸弱不堪,就不怕摔下来吗?”
薛儒良起身行礼,“各人自有命数,若真摔下来,也只能认命。”
此话一出,薛儒良的立场已经全然清晰了。淋王见眼前的人冥顽不灵,只能又出下策。“枢相大人果然忠肝义胆,如此坚定立场,本王也不便过多强求。”
薛儒良再次行礼,“多谢淋王成全!”
淋王大笑,“哈哈哈哈!枢相大人何须客气呢?”
说完,他转脸看向薛佳月,“薛姑娘,方才见你用膳时只吃了一点点,可是觉着我王府菜色不好?”
薛佳月只顾着与淋王眉目传情,自然忘记吃饭,“淋王说笑了,这王府的饭菜可胜过我们薛府百倍。”
“那我这王府景致如何?”
淋王似笑非笑地追问。“自然也是好过薛府百倍。”
薛佳月见淋王对她如此关注,心中乐开了花。“只可惜,你与枢相大人来时都已天黑,我这府上日间的景致你都还未见到,有些可惜啊!”
薛佳月莞尔一笑,“夜间景致都已如此美妙,日间景致只怕要赛过宫殿了。”
薛儒良赶忙阻拦薛佳月,“佳月,你怎可口无遮拦?”
谁知,一旁听到此话的淋王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枢相大人,我看你这女儿很是中意我这王府啊!不如便留她在此,也好一览王府白日里的景致。”
薛儒良大惊,双腿一弯,赶紧给淋王下跪求饶,“万万不可呀,我这女儿刁蛮任性口无遮拦,万不能在王府叨扰王爷!求王爷高抬贵手,放我们父女归家。”
淋王可是一只饿极了的老鹰,好容易逮着个鸡仔,怎会轻易松口。“枢相大人何以如此惊慌?本王不过是留令千金在府上小住,别无他意。你便去问问那些个朝堂上与你交好的人,看看究竟是不是本王别有深意了。”
“淋王殿下,还请饶恕!”
薛儒良在地上久跪不起,薛佳月却在一旁无动于衷。“枢相大人无需多言,你瞧,令千金可没有不愿意的意思。”
淋王故意挑唆。薛儒良抬头看看薛佳月,她走过来扶起薛儒良,小声在他耳边说,“爹爹,从长计议,且不要与淋王对抗,女儿无事的。”
薛儒良怎敢丢下女儿自己逃跑,“可是……”薛佳月摇头打断薛儒良,示意他别再出声,而后大方对淋王说,“如此甚好,也叫我这粗笨村姑见识一番王府别样景致。”
“好好好!来人,送薛枢相回府!”
淋王大笑着,一把揽过薛佳月的肩膀,去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