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凝也觉着自己是中了邪了，怎么会当着宁懿寒的面说出这样不害臊的话。可是自己又好像确实不受控制，他的那个笑容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只看一眼，便如同置身仙境，耳边只有柔弱的风声，远山的鸟鸣都能传入耳中。她忽然间明白苍术对她说的话，那些见到他真容的女人，不是发疯，就是发癫，那时觉得夸张，可真正到自己这儿，又成了能理解的行为。好在，他不常笑，这种难以抑制的心绪便也能不常打扰到赵如凝。宁懿寒见赵如凝目光呆滞，眼神在自己脸上挪不动步伐，他攸地收起笑容，恢复了冷峻的表情。瞧瞧她那个样子，莫不是她也同那些女人一样，为自己发狂吗？赵如凝似乎也听到了宁懿寒的心声，她急忙收回自己的眼神，补上一句，“只可惜却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这句话不是好话，可宁懿寒听了却觉得格外舒心。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怕自己所想成真，然这一刻，他的猜疑得到了证实，她终究不是那些女人中的一个。“说得好！我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这样不好吗？”
宁懿寒满不在乎地答道。赵如凝翻了翻白眼，“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对别人的批判竟还能甘之如饴。”
“方才看那姓单的表现，确实是与你相识的。慌慌张张，站都站不稳。”
赵如凝点头，“可不是吗？之前对我做了那样下流的事，怎么会还有脸见我。你看我三言两语便让他原形毕露。”
宁懿寒追问，“那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我自有妙计。不过，你须得沉住气，与我内外接应，只我一个人，收拾不了他。”
赵如凝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宁懿寒。“你收拾不了他？一个自诩又妙计之人，却前后矛盾，叫我听好呢，还是不听好。”
宁懿寒故作随意，不想如她之所愿的样子。“你！”
赵如凝就是瞧不得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必须得卑躬屈膝，说尽好话，他才肯屈尊帮手似的，“不帮就拉倒！反正以后你也别求着我替你做什么事。”
宁懿寒也不恼，“我可没有要求着你做的事。”
“是吗？”
赵如凝想说兵符之事，却被宁懿寒打断。“你可没有资格等到我的乞求。我向来只会命令。”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宁懿寒就爱这般“挑衅”赵如凝。说是挑衅，实则应该是逗趣。不论怎么说，他就是想见到她生气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宁懿寒！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赵如凝气急败坏地指着宁懿寒的鼻头。他双指一拨，“不准指着我说话！”
眼神中虽有犀利，却不失温柔。齐清霂去了农户照看赵潋奇，却意外地发现赵潋奇已经醒来。“潋奇？！？！？你是何时醒来的？”
齐清霂迎上去，发现赵潋奇已经可以活动手脚。“莫心急，莫心急，你才刚恢复些，可别再伤了筋骨。”
“清霂……”赵潋奇气息仍旧是不稳，“我竟还活着吗？”
齐清霂点头，“是！我与音竹去采药，发现了你。真是万幸！”
赵潋奇记挂着赵如凝，“那……凝儿……”齐清霂并不知晓赵如凝的现状，可也只能砌辞安抚赵潋奇，免得他太过激动，引发血脉逆行。“如凝很好，云浮之人没伤害她。”
赵潋奇苦笑，他甚至齐清霂的性子，此刻怎么会同自己说真心话。“怎么会不伤害她，我们前脚走，后脚便被他云浮徒众追杀。”
说道此处，赵潋奇忽然想起了赵宇天，“对了，我爹，我爹如何了？是否受伤严重？”
齐清霂实在不愿告知真相，他沉默着，宁愿什么话也不说。“是不是我爹被伤严重？”
赵潋奇追问。“是，赵伯已经撒手人寰了。”
周音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她毫无避讳地告知了赵潋奇这个噩耗。“……”赵潋奇悲伤不能自已，他用力举起双手，捶向床沿，幸而齐清霂眼疾手快，接住了他的手，这才没让他二次受伤。“你需得要快些好起来，这样才能为赵伯报仇。”
周音竹赶过来检查他的手臂。“音竹，你实在不必告诉他这些。”
齐清霂略带责备。“瞒着他又有什么好处？”
周音竹开始给赵潋奇拆开布纱，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骨伤也在康复之中。“你若不快些好起来，赵如凝可指着谁去救呢？”
周音竹这句话像是一剂灵丹妙药，直中赵潋奇胸腔。是，只有自己好好活着，才能有机会将凝儿救回来。“音竹，你是有如凝的消息了吗？”
齐清霂插话问。周音竹一面替赵潋奇重新上药，一面回答，“清霂哥你可还记得我师叔苍术？”
“是，记得。”
“你是猜不出她现下在何处。”
周音竹卖了个关子。“我听闻她是盗了你师公的一味名贵药材，又害死了人，这才被你师公逐出师门的。”
周音竹一直都知道，她师叔是被冤枉了，可待她大到可以为师叔洗刷冤屈之时，师叔早已不知下落。齐清霂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他有时口快难免说错话，却又总能及时找补回来。此时周音竹脸上是不悦的，但她没有过多地表现出来。“嗯，不知她现在何处高就。”
周音竹答，“便就是在云浮。”
“云浮？”
赵潋奇也跟着发问，“是不是她有凝儿的消息。”
微酸的表情略过周音竹的脸庞，她极力克制，让在场的二人看不出任何迹象。“是。她仿佛在伺候赵如凝。还说，少夫人温柔沉静。能这般说的，应当说明她尚且安全罢。”
“少夫人……”赵潋奇嘴里含着这几个字，久久化不去，周音竹看了心中直冒火。“如此，有了苍术师叔在云浮，我们也能时时知晓如凝的近况。”
齐清霂试着往好的方面引领，可赵潋奇去而不怎么买账。“少夫人……”他还在喃喃地念叨着这句话。周音竹将他的药换好了，吩咐道，“你有内力护体，骨伤也好得快，白日里无事，便起床多走动些，这样也好得快。”
齐清霂大喜，“音竹妹妹果然医术高超，只几日，便可下床走动了！”
而赵潋奇，根本没有心思听周音竹说话，他自顾自地呢喃着什么，像魂魄被勾走了一般。这下，周音竹终于爆发，“你在郁闷什么？又在惆怅什么？赵伯不再，你没有这般伤心，却为了一个活人魂不守舍，像话吗？”
“音竹……”齐清霂扯过周音竹，示意她不要过多刺激赵潋奇。“我说得不对么，清霂哥？”
周音竹质问道，“他若再这样下去，莫说恢复了，只怕是床都下不了！”
说罢，周音竹气冲冲地收拾起医药箱，准备离开。走之前，她将谢铁匠制的人皮面具拿给齐清霂，交代了父亲周明远的话，“这是我爹要我给你和齐伯的人皮面具，为保万全，你出门都戴着面具。”
“多谢周叔，真是想得周到！”
齐清霂结果面具仔细端详，“没想到谢铁匠还有这样精致的手艺，真是没料到！”
周音竹无心与齐清霂说这些有的没的，她望了望床榻上的赵潋奇，最终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你这般模样，倒不像丢了个妹妹，更像是丢了个爱人。”
直至周音竹的脚步声消失在院落，赵潋奇才对齐清霂说，“爹死了，我难受，像是心被人挖空了一般。可是凝儿的处境却让我如同失了魂魄，我是怎么了？”
齐清霂叹了口气，思索片刻，才终于决议问起，“潋奇，自打她来了赵府，你有当过她是你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