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赵如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天光微亮,她索性起身,站在衣架子前面,犹豫片刻,决定穿上次裁制的男装。穿戴完成后,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灵蛊双坠!一摇一响,定能指引自己找到赵潋奇。趁着赵府还未苏醒,她借助轻功,一个腾空,朝着碧游江边走去。东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碧游江边,渔翁都已起身行船打捞,河岸上有赶船行人的身影。如果此刻她的心中不是担忧着赵潋奇,也许这幅美丽的风景画她会停下来好好欣赏。她并不清楚云浮宫的位置,于是摇响了手中的灵蛊双坠。“铛铛铛”!坠子响起,与此同时,远在天边,由风送来了另一个飘渺的声音,同她手中的坠子声音相仿。她一路跟着声音的方向走去。途经荒石山野,山涧溪流,葱绿草丛。到达松林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那声音仿佛还在远方飘荡,只是与她隔得越来越近。赵如凝口渴得不行,好在前方不远处有一股山泉,由山顶泄下,她赶紧冲上去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呼”!忽然有个身影从她头顶飘过,赵如凝赶忙抬头,追随身影的方向看去。“是他!”
原来是面具男。赵如凝眼珠一转,冲着面具男的背影大声喊道,“喂!”
那身影闻声驻足。赵如凝快步走了上去,“你是云浮宫的,快告诉我,我哥哥赵潋奇被你们宫主藏在哪儿了?”
面具男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回身。“问你话呢!”
赵如凝有些生气,“你这人有没有礼貌,每次问话你就像哑巴一样!”
终于,面具男回头。面具底下,那双深邃又神秘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赵如凝,让她不敢再放肆。“我……我只是问你我哥哥赵潋奇的下落,你这么凶干嘛?”
赵如凝不自觉后退了几步。“不知道。”
面具男还是回答了,说完准备离开。“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们云浮宫怎么走吧?”
赵如凝退而求其次,因为她觉得自己快走不动了。面具男转身离开,声音回荡在山林。“翻过这座山。”
看着他走远,赵如凝暗暗松了口气。真是奇怪,这个人明明看起来没有杀伤力,为什么眼神总是那么犀利,叫人害怕呢?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了云浮宫再说吧。赵如凝重新打起精神,继续上路。赵宇天晨起便听见水儿说,小姐留了字条,独自杀去云浮了。拿着纸条,赵宇天久久不语,本是只救一人,现在可好,变成救两个人了。齐永丰一大早便和薛枢相一同前来赵府,见到齐永丰,赵宇天便将赵如凝留下的字条递了上去,眼中全是不安。齐永丰看罢,宽慰道,“别惊慌!昨夜宁浩阳来下聘礼,想要求娶如凝,想来,是不会轻易伤害如凝的,你且宽心些。”
赵宇天一听,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果然是旁观者清。薛枢相一直欲言又止,赵宇天自然是看出来了,“枢相大人,有事不妨明言。此时,我确实也需要大人从旁提点。”
薛枢相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如凝嫁予云浮少宫主,也不算坏事!”
赵宇天听了有些愕然,但还是忍住自己急切的心情,“枢相大人何出此言?”
薛枢相娓娓道来,“宁浩阳只有一个儿子,自然是要如凝嫁予他的。想来,云浮宫的未来也是要交予少宫主手里的。若是如凝嫁过去,好生经营,俘获少宫主的心,倒也可以扭转局面。”
齐永丰听了也有些着急,“可是圣上已然病入膏肓,哪里还有时间让如凝俘获少宫主之心,来扭转局面?”
薛枢相也不急,“男女之事,有时是大事,有时是小事。”
赵宇天不解,“枢相大人可否明白告知?”
薛枢相放低嗓音,“明远兄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只需他那里出面帮手,问题便可解决。”
齐永丰恍然大悟,“枢相大人的意思,是用药?”
薛枢相微微颔首。赵如凝翻过山头,灵蛊双坠的声音果然越来越近。她一路小跑,来到了山头上一幢房子外头,那房子的窗户很高,且窗户外头用铁窗网住,里头黑漆漆的。看起来像是牢房,赵如凝不确定。她摇响了手中的坠子,果然,另一个坠子在里头响起。“铛铛铛”!“铛铛铛”!“凝儿?!”
里头传来赵潋奇的声音。“是!是我!我来救你了!”
赵如凝听到赵潋奇的声音,一瞬间湿了眼眶。“傻丫头!你和谁一起来的?”
赵潋奇的声音微弱了许多,不像他平常那般意气风发。“我自己来的!”
赵如凝努力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叫赵潋奇担心。“傻丫头!你怎么一个人来?!?你知不知道云浮宫很危险!万一——”赵潋奇的话被外头的动静打断。“什么人?竟敢擅闯云浮宫!”
几个白衣人将赵如凝团团围住。“凝儿……凝儿!”
监牢里,赵潋奇努力地想要撑着身子站起来,可惜伤势过重,尚未内调愈合,只能坐在原地干着急!“哥哥,你别担心我,我一定救你出去!”
赵如凝对着大牢的窗户大喊了一声,而后,转而看向围住她的人。此刻,她的胆量已然撑到了最大,她从来没有这般勇敢过。心中有爱,自然强大!“我是赵如凝,你们若是杀了我,你们宫主会杀了你们!”
赵如凝用尽力气说出这些话,声音尚且有些颤抖。“是赵如凝……”众人之中有人冒了这句话。“赵如凝是谁?”
另一个人问道。“昨夜宫主下燕然,去赵府给少宫主提亲,似乎就是求娶赵如凝。”
这个声音之后,众人原本举起的剑有些迟疑了。“可是,我们谁也没见过赵如凝啊!”
又有人说道。赵如凝抓住时机,“所以,你们必得带我去见见你们宫主,一见不就知道我是谁了吗?”
众人听从了赵如凝的话,将她押至云浮宫殿外,求见宫主宁浩阳。不多时,周明远急匆匆地赶来赵府,听了齐永丰的转述,心中有些话,不知该不该说出口。赵宇天此刻救子心切,便催促周明远说出所想,“明远兄,潋奇现下生死未卜,凝儿也跟着去了云浮……”周明远赶紧打断,“赵兄,我的意思,用药不是不可,可除了使用熏香和掺入饭菜,别无他法,此两种风险过大,极容易被人发现,若是被发现,只怕如凝身陷险境啊。”
周明远一番话,点醒了三人,一时间,四人都没再说话。“爹,我有办法。”
是周音竹,她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周明远过来了。“音竹!”
赵宇天像是看到了救星,“快!你精通药理,便是有绝佳的办法的!”
周音竹望着赵宇天,“赵伯,日前我同师哥一同研制了一种粉末,可在无形之中将人迷幻。”
“哦?还有此等好物,那可真是帮上大忙了。”
赵宇天大喜。周音竹继续说道,“但此物需得要另一种花做引子,这样,药效增强的同时,还能掩人耳目,就算晕倒请了郎中诊脉,也不过是诊出那花的药力而已。”
赵宇天迫不及待,“只要有法子,任何花都可以差人去寻。”
周音竹微笑,“此花倒也不难找,我师哥得到水皖楼里有不少呢。”
“是曼陀罗?”
周明远似乎明白了什么。“是。”
周音竹看着自己的父亲,笃定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