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赵府这十几日,赵如凝习惯了赵潋奇就住在她的隔壁。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似乎还能听见赵潋奇均匀的呼吸声,虽然只是幻觉,但有了赵潋奇的存在,她就会觉得很安心。可是今天,因为她的任性,伤害了赵潋奇。他走时留下的那句话,“如果你真是我妹妹,就不该再让我这般担忧”刺穿了某样东西。是不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并不是他的妹妹赵如凝。有夜莺菲欧竹林,风也吹得竹叶沙沙作响,这些都吵得赵如凝无心入眠。也不知是如何睡着的,次日的清晨,一只信鸽造访。是隐娘传来的消息。西桥赌坊,飘香苑,你应当在寻玉之途,切莫旁生枝节!这张纸条让赵如凝感觉后脊发凉!淋王的眼线果真藏在燕然城的各个角落,就连她去过哪里都知道。可如今,就连赵潋奇都怀疑自己了,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姐,你醒了吗?”
是水儿敲门的声音。“唔。”
赵如凝应了一声,水儿随即推门而入。“今日是个好天气,天边好大一片朝霞。”
水儿进门放下脸盆,走到赵如凝身旁替她穿衣,“今日小姐想梳一个怎样的发髻呢?还是前几日的流云髻吗?”
赵如凝摇摇头,正想说点什么,赵潋奇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梳一个便于练剑的发型。”
“少爷。”
水儿似乎还在因为没看管好赵如凝的事而忌惮赵潋奇,此时见到他,水儿已经没了之前的欢喜害羞,反而是略带些许怯懦。“什么意思?”
赵如凝抬眼望着赵潋奇,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剑鞘都亮得发光的青褐宝剑,那宝剑一看便不是属于他的,因为在他手里显得有些小了。“你这般任性,武功又弱,害得众人担忧,我已经和爹商量过了,自今日起,你便要跟着我修习晟月剑法。”
他将宝剑亮了亮,“我连夜请谢铁匠为你铸了这把剑,你从前的那把软刃太轻太柔,只怕真正应敌之时,不能胜过敌人,反而还会伤了自己。”
说罢,赵潋奇丢下一句话,“你快些,我在竹林下等你。”
赵如凝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赵宇天一大早便去了枢相府,趁着薛枢相还未赶着上朝,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近日知晓的消息。薛枢相摒退下人,与赵宇天关在房中密谈。“赵兄,实不相瞒,如今朝堂也是一片混乱。圣上久病不愈,王爷们虎视眈眈,我们这些大臣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偏向。”
赵宇天如实相告,“如今淋王势大,还攀扯了云浮魔宫,只怕对太子叔莫大为不利。”
薛枢相叹气,“江湖之事,我所知晓的不多,但朝中势力却又偏向淋王的迹象。”
赵宇天试探薛枢相的口风,“就是不知枢相大人心思几何,我们四大家从来同心一体,你的心思便是我们的心思。”
薛枢相明白赵宇天要他撑起领头一角的意思,可他自己胆小势弱,一介文臣,实在不知该如何在武将当势的朝中占一席之地。赵宇天也看出了薛枢相的犹豫,“枢相大人无需忧思,若要兵力,我与师兄齐永丰的晟月派弟子,还有镖局的人都为你调遣。”
薛枢相仍旧没有放下心中顾忌,“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小小枢相,实在无法把握朝野风向。”
赵宇天不懈怠,急着补充道,“圣上英明,君贤民安乐,想必这也是圣上对继位太子的期许,所以,枢相大人,您心中是有数的。”
“薛大人,该上朝了。”
马夫在门外提醒了一句。于是,赵宇天起身告辞。末了,薛枢相终于松口,“改日,去你府上,四大家族好生合计此事。”
赵宇天转身作揖,“枢相大人英明!我等在赵府,随时恭候大驾。告辞!”
云浮宫内,几个徒众正在肆意饮酒作乐,嘴里不干不净地说起风尘女子风姿绰约。宁懿寒归来,见众人一副懒怠散漫的样子,心中怒气陡增。“不去修习剑术,倒在这儿醉心风尘!”
这一句责难吓得云浮徒众跪地求饶,“少宫主饶命,我等再也不敢了!”
说着连滚带爬地跑去后山修习。宁懿寒摘下面具,适逢,父亲宁浩阳拥着柳姬与宁懿寒装了个正着。宁懿寒从未在父亲以外的任何人面前摘下过面具,此时,他与柳姬四目相对,一时间,柳姬说不出话来。她从未见过那样一张脸!“少宫主……”柳姬的话还未说出,宁懿寒迅速带上面具,冷冰冰地对柳姬吩咐道,“你下去,我有事与父亲禀报。”
宁浩阳点点头,与儿子来到偏殿。“何事?”
父子之间,似乎亲情甚少。“父亲,云浮徒众近日在燕然闹事之人越来越多了!”
宁浩阳不以为然,“那又如何?江湖有谁不忌惮我云浮宫?”
“淋王权倾朝野,父亲难道要与之沆瀣一气吗?”
宁懿寒不愿安宁日子就此消失。“你也不小了,为何性子还是跟你母亲一般软弱不堪?”
宁浩阳皱眉,“原本淋王便就是与我云浮合谋,太子叔莫太过心善,这样的君王如何执掌朝政?”
宁懿寒不解,“君主当是贤德之人,这有何不对?”
宁浩阳有些愠怒,“你再如此懦弱下去,这云浮宫我要如何交予你手里?”
宁懿寒沉默。“四大家族在燕然城屹立不倒三十余载,如今也该是由我云浮宫掌管燕然城了。”
宁浩阳说罢,看了看眼前的宁懿寒,“你是我宁浩阳的儿子,怎的还比不过一个外人?”
宁懿寒抬头望着宁浩阳,有些不解。“我早已在燕然布下了人马,替我暗中留意四大家族动向。等待时机成熟,燕然城众人自会倒戈相向。”
“父亲!四大家族根基稳固,只怕没那么简单就能被动摇。”
宁浩阳有些失望,“寒儿,你若是学着你父亲这般狠心一些,只怕这天下都是你的!”
“我要天下做什么?”
宁懿寒大声质问。宁浩阳大怒,“便就是你母亲那个贱婢,把你调教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柳姬在一旁听着动静,找准时机走到宁浩阳身边,“宫主莫要生气,少宫主许是还未能明白你的心思。”
宁浩阳嗤之以鼻,“只怕是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罢!”
说完,拥着柳姬离开了。柳姬一面走,一面打量着宁懿寒,心中涌上无限情愫。午后,宁浩阳带了几个随从除了云浮宫,宁懿寒在自己房内打坐运功,可他满脑子都是已故的母亲,还有她生前不受父亲待见的样子。父亲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他似乎从未将母亲放在心上。“寒儿,母亲陪不了你了,望你珍重,别与你父亲置气,为娘的不委屈。”
这是母亲临死前对宁懿寒说的话,她那么虚弱,还那么卑微。兴许,只是为了让自己能安稳地在宁浩阳身边长大罢。“咚咚咚”!一阵敲门声让宁懿寒本就逆行的经脉冲破了身体,他喷出一口鲜血。门被推开,有人进来,带着一股异香。“少宫主,你这是怎么了?”
是柳姬,她慌忙过来扶起宁懿寒。运功的他,没有戴面具。“让奴家来为你疗伤吧。”
柳姬说罢,过来撕扯宁懿寒的衣服。虚弱之间,他仍旧保持清醒,一把推开了黏在自己身上的柳姬。“少宫主,奴家是真心的!”
柳姬又一次爬回宁懿寒身边,“就让奴家伺候你罢。”
宁懿寒一个凝神,元气归为,他只轻轻运功,内里顿时化作一股真气流,冲出体外,柳姬瞬间被真气流震出去好几米,当下就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