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镖,不懂行道。”
那声音回到,“不碍事,跟着我多走几趟镖,便什么都摸清楚了。”
“嘶——”随着马的一声嘶吼,这队人马停了下来,马蹄子下正是刚才中镖的冷月,镖上的毒液已经完全渗入体内,此时,她已经昏迷不醒。“何事惊慌?”
还是那个声音。冷月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望了望声音传来的方向,模糊的视线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白皙的皮肤在阳光底下显得有些刺眼。那男子上前一探,鼻息尚存,再看看她的手臂,是黑风寨的飞镖,料想方才林中逃窜的定是这群山贼,连女子都不放过,真是禽兽不如!他赶紧检查伤口,这群山贼最擅用毒镖害人。他缓缓拨开冷月臂膀上破碎的衣衫,那个烙印肆无忌惮地闯进众人的眼中。“少爷!这……这印记!”
赵安大喝。男子自然看得比赵安更清楚,他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竟然是这个烙印!这个朝思暮想的印记!这个他寻遍江湖始终未见的印记!这个让他数次从梦中惊醒的印记!“少爷,她真的是小姐吗?”
赵安的声音也在颤抖。18年来,赵安从一个陪练牛童变成镖局的趟子手,这个他从小只匆匆见过几面的小姐,现在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他做梦都没有过的场景。男子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将女子抬上车,然后一路呼啸,赶回了镖局。傍晚,夜色还未降临,镖局内已是灯火通明。赵宇天在大堂焦急地等着,赵潋奇坐在一旁不发一语,师兄齐清霂手掌紧攥,他父亲齐永丰站在门口等着什么。这时,从门外赶来一个人,赵宇天连忙迎上去,“明远,多谢赶来!如凝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可一直昏迷,你来看看是否有法子让她醒来?”
来人一面说着,一面往后院赶去,一群人紧随其后。把过脉后,周明远将随身携带的瓷瓶中倒出一枚朱红色丹药,将它置于冷月唇边,又握住她的两颊,丹药掉入嘴里,接着,周明远用了三成内力,在冷月身上的穴道轻点了几下,药丹随即被冷月咽下,这才了事。众人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直到月亮照进屋内,才等到冷月的苏醒。“我在哪儿?”
冷月轻语惹来了众人的目光。“如凝!”
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在屋内。“……”“赵如凝,欢迎回家!”
说话的人就守在冷月床边,他用清澈的目光注视着冷月。是他!是那个冷月昏迷前见到的男子。冷月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被男子按住,“别动,你回家了,一切都不用担心,哥哥会照顾你的,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冷月这才好生看了看眼前的“哥哥”,他剑眉明目,鼻梁英挺,嘴唇极薄,一张脸透出一股子英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像一汪清澈的山泉,还能印出自己的影像。“哥哥……”她轻声唤了一句,带着怯懦和疑惑,原本是值得冷月高兴的事情,因为不费吹灰之力便成功到达赵府。但是这一刻,她的心里和眼里都装着眼前这个有着清澈眼眸的男子,她来不及思索自己的任务,来不及细想下一步的方向。“是,凝儿,你且休息着,别说话了,一切等明日再说。”
赵潋奇温柔地抚摸过冷月额头。这掌心的温度……冷月有些迷乱。众人从屋内撤出,关门之前,赵潋奇再次回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子,嘴角浮上一抹宽慰的微笑,他的心中充满无限的感激,这些年的歉疚和自责终于得到了解脱。“凝儿,谢谢你回来。”
赵潋奇的这句话和说这句话时的眼神构筑起冷月整晚梦境。无边无际的海洋在吞噬着冷月的一切,她挣扎,无助,绝望,呼喊,却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就在此时,有一个人毫无顾忌地跳入水中,用尽一身的力气将冷月拖出水面。待呼吸平稳下来,冷月才看清楚,是“哥哥”。“哥哥!”
她轻声呼唤。对方并不做声,只是浅笑着凝望着冷月的眼睛。“哥哥……”冷月的声音变成了呢喃,与此同时,对方的脸在扭曲,扭曲,不断地扭曲,最终变成了隐娘的模样。“别忘了你的任务!任务……任务……”“啊!”
冷月大叫一声醒了过来。还好是一场梦。她摸了摸脖颈,发现汗珠已经浸湿了领口。望向窗外,竹叶的倒影印在窗户上,正在夜风中摇曳不止。她索性从床上爬起来,随意披上一件袍子,单脚轻点,便飞身上了屋顶。夜风吹动,月色渐渐有了凉意。整个燕然,浸在无边的宁谧里,而她却陷入了那一汪清泉。“呼”!有人也飞身上了屋顶。“谁?”
冷月机警,随手往腰上摸去,可她来这个家的时候是昏迷的,身上的东西早就被卸了下来,包括那把软刃。“凝儿别怕!是我!”
原来是哥哥。冷月抬眼望去,月光清晖之中,他的眼睛更加清澈,她有些不敢直视。也怪今晚的月色太亮,连同他的脸部轮廓都被映照得异常耀眼。气氛微妙,冷月一直没有开口,更不敢称呼那一句“哥哥”。“我知道你肯定不习惯,所以过来看看你。但房里没人,一抬头,便看见你站在屋顶。”
赵潋奇也有些微微的窘迫。一眨眼,妹妹已经是花开的年纪,虽然是自己的妹妹,但18年横在他们之间,让原本熟悉的眉眼都多了几分陌生。“嗯”他顿了顿,“你背劫走的时候还小,想必现下都已经不记得我了罢!”
这语气中的悲伤和无奈惹得冷月心中一阵抽搐。“不记得也没关系。”
赵潋奇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当年,在走镖路上,若不是我带着你把玩月之玙,你也不会被贼人掳走。终究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对你不住!”
他眼中闪烁着光芒,冷月知道,那是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怨愤,本应该说点什么多加宽慰,可是她的手臂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直直地抱住了赵潋奇的腰!她喃喃地喊了一声“哥哥”,随后就在加速心跳之中渐渐失去了知觉。“凝儿!”
赵潋奇紧紧地揽住冷月,可她身子瘫软,正往下坠。于是赵潋奇一把将冷月横抱过来,分身下了屋顶,回到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