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碰碰地抬了脑袋,花茯苓虚迎了他的目光,一时如芒在背。她惊悚地看着他,大大方方地落座于榻上,脸上极力地收敛着那份惊慌失措,又冲他定定一笑,可不能让这厮小瞧了去。
“方才......”御千玺正欲开口,花茯苓便急急抢先解释道,“方才我可没有想着要临阵脱逃,更没有盼你不好,你可不要败坏我的清白名声!”
御千玺听得她这么一说,眉头微微一皱,继续道“方才本殿已从那刺客身上寻得了些蛛丝马迹,即是内务之事,后事便不劳佛门出面了。至于贼人玷污贵寺圣地一事,待本殿清理门户,届时,本殿自会给贵寺一个交代。”
听得七殿这么一说,空若禅师自然也猜出了几分,想是皇室朝堂之争,于公于私,佛门圣地确也不便出手,更何况,刚刚这一番话,七殿已经给了佛灵寺十足的答复和体面。
花茯苓心下微松,原来不是要说这件事情。
“听闻昨夜,有人下山了。”目光一转,男人看向瘫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声音冷冽如冰块。
语罢,花茯苓身上不由地冷冷一僵,深深呼出一口寒气。这厮听见了?!
“一切是命?”
“节哀顺变?”
玄衣男子起身,一步一步走近,重复着她方才说过的话,一字不差。
鸡蛋大的手掌死死地捂住耳朵,似乎不想让男人吐纳出的每一个字都钻进来,随着他越来越近,这一刻她巴不得自己瞎了聋了消失不见了才好。这孽畜究竟是听见了多少!!!!!
如今,怕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现下思量,深思极恐!估摸着,倘若这只鸡原先是要直接啄吃了自己,那么如今经过此事自己的煽风点火,搬弄是非,他定是要先用食盐,辣椒水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待自己五脏六腑都入了味儿,才甘心下那死口的!
遂,花茯苓对着众人干干笑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那是个梦。”
“阿弥陀佛。老衲本不该过问,但又实在有一疑惑,昨晚那刺客死得太过蹊跷,听主持说,纵然是医老也不能细知究竟是中了何毒,不知七殿可知一二?”
花茯苓见三宝和尚深得她心地移转了话题,忙冷不丁地偷擦了脸上一把虚汗。
然而,她又如何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惊天噩梦之事呢……
手上动作一停,总觉得周身如针芒齐刺,似深秋寒雪。
抬望眼,果不其然,男子身着玄衣,目色寒沉逼人,黑眸中掠过一丝敏锐透彻的寒光,如猎鹰般犀利骇人,此时此刻,正一瞬不移地盯看着她,眸色幽深,三分猜疑不加半分掩饰,势可吞食人心。
花茯苓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御千玺朱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不知,只浅知刺客死于剧毒。蛇毒。”
蛇毒?危言耸听,这不瞎扯吗!终究是战斗到最后的人,她自然再清楚不过,自始至终,她连个蛇蛋蛋都没见着。
不就是血液过敏外加伤口感染嘛!定是这刺客体质脆弱特殊,或易过敏,或易感染,病发后症状似中毒,再加上没人愿意救,因此导致救治十分不及时,这才取了他性命!说到感染,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三天没漱口了。
“蛇?”三宝大师背心一凉,微微有些惊疑,似乎又怕空若主持责怪他不周大意,急急解释道,“佛圣寺未曾养过蛇,寺院里更是日日派有僧人打扫,我早晚出勤,未曾马虎怠慢,怎么会有蛇呢?!”
除了那刺客,那日禅房中只有七殿,天仇,花茯苓三人,而这三人中,却只花茯苓身上有与那刺客打斗的痕迹,想来刺客之死花茯苓应知一二,或与她有关,又或者,使毒之人就是花茯苓。
几个头脑稍微精明的小僧皆投了三两八卦的目光偷打向她,或心生惊讶,或心生敬佩,或心生恐惧,……
御千玺没有直接回答三宝大师,只是将答案直接抛给眼前的少年,淡淡道,“二货,你说呢。”
花茯苓左右好奇打寻,二货?笑不活了!这年头啥名都有,还有人叫二货的!半天不见动静,花茯苓迎上御千玺冷冽的目光,竟然直勾勾地盯瞧着自己!还似乎在等待着那所谓二货的回复。
“你盯着我瞧作甚?!我又不是二......”话未说完,花茯苓瞠目怒道;“二货说谁呢!客气点儿啊~这么多人还在呢~昨夜得亏是我从那凶神恶煞的野强盗刀下救下你,如若不然,你,还有你,都得死!”
“野......强野盗。”御千玺闻言,脸色微微一颤,冷笑一声,竟感觉莫名有些可笑,要知道,那可是暗杀组织受过专训的刺客!昨夜就连自己也差点着了他的阴道!而在这个大难不死的小少年眼中,那刺客却成了人人喊打、极不入流的野强盗。
“所以你就仔细说说,那刺......咳~那野强盗是如何死的。”
“噗~”天仇终是忍不住噗嗤一笑,一向严肃的殿下好像都被带偏了。但一迎上御千玺略显不悦的神色,天仇立马暗道不好的捂住了嘴。
果然是怀疑上自己了!花茯苓心一忐忑,暗道不好!让我说?说什么说!难道说自己小咬小咬了那刺客一口,不小心使他伤口感染?更为奇葩的是,告诉他自己三天没漱口才导致刺客彻底过敏感染而死?然后本姑娘就把那刺客给制服拿下了?我可不傻!这厮若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知晓我牙齿感染到可杀人的地步,必会敲下我全部的大白牙,方便他日后杀人取乐,又或者拿来做上好毒药牟取暴利一番,到时候,我人都死了,这些人头账还要冤算到我头上去,堪堪不划算地很!
“你……你这和尚,哪有此番歪理!你这佛圣寺亦未曾养过刺客,日日也有僧人梭巡,还不是照样冒出个刺客来,怎地就许刺客暗渡,不许毒蛇偷梁?”花茯苓一堆歪理讲得头头是道。
三宝大师挥甩了衣摆,头疼道,“你……强词夺理!”
“你!胡搅蛮缠!”花茯苓赖着脸皮强硬道。
“三宝,不得无礼。”语声温醇,静如止水,皈原道长微责道。
“道长。”
“道长。”
.....
诸僧人见来着是老方丈皈原道长,立马安静恭礼道。
“花施主,三宝生性鲁撞,莫要见怪。至于,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望坦诚相告。”
花茯苓见了来人,被逼无奈地哀叹一声,知晓此劫是真真躲不过去了。昨夜之事若不跟他们交代个明白,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
她旁敲侧击地瞄了一眼玄袍男子,见他已立于自己床榻之侧,深眸中多了几分不耐,似乎要将她吞吃了去。
想来这厮恨她入骨,却迟迟不肯动手,定是想撬她牙口,望从她这里得到一些线索,以好彻查此事,然后再拿她开刀不迟。也是,铁公鸡尚不肯拔出一毛,更何况是要他性命之人。
五爪在被褥中狠狠一番抓挠,随即狠了心!也罢,长痛不如短痛,坦诚相告便坦诚相告,虽名将不就,身首异处,倒也换得一身坦荡。
于是,花茯苓挺直了腰杆,颇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清了嗓子,严肃道,“那夜我观圆月有缺,探得东风大作,窥见天有异象,便知晓夜不太平。于是我警惕出了房门,四处巡视不敢松懈,果不其然,机智如我终寻得一贼人行凶作恶处。我一惯如往日威武,一身正气愤然踢门直入,逐与那贼人大战三百回合不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