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男人笑得抽搐,面上布满了厉色,手臂因血的凝固而变得有些冰冷。
“我平生佩服的人不多。匕首,长剑,你选一样,如何?”
花茯苓龟息鼠躲于窗门外,不免微微有些纳闷,思忖着这男音陌生,并不耳熟。不过她对此人高论倒是颇为赞同,心里嘀咕道,“两个大老爷们儿大半夜的把自己关在房中斗嘴不休,堪堪扰他人清眠,何需选什么匕首,长剑,磨磨唧唧。确不如闷在被褥中直接开打,或者拿了刀剑直接上手开膛破肚,也免得为祸人间和我。”
花茯苓心中来了异议,却是一片通明。白日里二人以主仆相称,明面毕恭毕敬,相敬如宾,到了晚上,房门紧闭,舞刀弄枪相爱相杀,半夜算账,如此看来,这主仆二人的关系甚是微妙。
御千玺眼尾扫了身边昏倒的天仇一眼,眸光复杂深沉,腿脚终是有些不稳,虚脱地坐在木椅之上,使了全身的气力保持清醒,面上却一片风轻云淡,“寒冰铁器不过一长一短,我道无趣,选物不如择人。他既不是你刀下亡魂,你受命取了该取之人的性命,足矣。”
此人声音一出,花茯苓便知其人系谁,不过音色有气无力,明显有些虚脱,瞧着应是吵了好半天了。
方后知后觉地忆及那略显低沉暗哑而陌生的男子音,花茯苓对号入座感概道,“啧啧!天仇那小子嗓子都吵沉哑了,这平日里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憋了多大的仇!”
“哈哈~没想到七殿还这般有情有义,死到临头还要护着他。哼,倒有些符合我的口味了。”长剑越靠越近,泛着幽幽寒光。
花茯苓耳贴门外,生生不明就里,咋吵着吵着就开怀大笑了?有情有义?护着她?还符合他的口味?!
大惊,忙不迭打了个寒颤,“想不到啊想不到啊,他们竟然还是这层关系,他主子今日是劈了多大的腿,天仇才不顾主仆关系闹到这般喊打喊杀逼夫殉情的地步!”
“啧啧,这二人的关系委实相当复杂,就像铁公鸡说变就变,阴阳难测的脸一样,让人难以捉摸。”
男人目光狠辣地看着案上染血的匕首,一股恨意翻腾袭来,将长剑抵至御千玺雪色的颈间,不怀好意地敷衍笑道,“哈哈~笑话,我既是奉命杀人,他今日撞在了我的刀口上,哪有心慈手软的道理,要怪只能怪他命不好!”说完,颇具玩味道;“不然,双剑齐下。哈哈~有意思。”
如当头一棒,花茯苓无辜的小眼神骨碌一颤,门外寒风袭来,冷意撩人,脚底似有寒气四散,“等等,奉命杀人?命不好!......这......这说的是我吗?!好像......好像是的吧......”
猫缩于门外偷听的花茯苓心肝儿一滞,又暗自思忖着自己与他二人深仇大恨到如此田地,换作是自己,也正正合适抓了他们,然后用这刀剑齐下的残忍手法来练练手。
想来是这几厮看自己顺眼不过,等不及天明,今晚就要将我断送于此,抛尸荒野?!
嗯,应是如此。
“哇啊啊~!你鸡大爷的!你劈谁的腿不好,你劈我的腿~!”花茯苓恍然大悟后,欲哭无泪。
镇定如我!镇定如我!
“啰嗦。”
睫羽沉重,脑海中一阵昏沉,眩晕续续袭来,御千玺单手支着俊眉,他,很困。
似乎心中有一浅浅憾事,御千玺眉目轻阖之际,语声醇冽轻笑道,“可惜了,错过了明日的朝阳。”
门外早已瑟瑟发抖的小可爱......
错过明日的朝阳。
错过明日的朝阳?
错过明日的朝阳!
花茯苓一怔,终是会了意,大慌失措,果然,生生阴险狡诈之辈!果真欲在今夜将我捉去宰割掉!
一时之间,花茯苓苦不堪言,这两口子吵架,又何苦牵扯上我~
花容失色,面色煞白不堪,听得他们这样一说,花茯苓只错觉脖子上似有两道森凉,如同那锋利无比的刀剑双双割抹着她脆生生的脖子。花茯苓瘸拐着腿,一抖一抖地急急逃开,一水儿惊慌急转,差点歪了另一只脚,正堪堪稳住。
“呵!”说时迟那时快,那假僧扬了刀,凶狠一呵就要劈去。
伴随着屋内之人陡然扬刀利喝的声响,似对逃犯血肉模糊的阉割凌迟,诉斥着死囚盖棺定论的深恶罪状,惊得门外欲逃的的小花猫脚底大颤,前脚急急不稳,一个痛摔十分流畅无瑕地破门扑入……
摔卧沙场君莫笑,古来逃战几人回……
“轰!”
风尘仆仆之中,府门大开,狂风大作,有一高人气势凌人,杀气腾腾冲门而入……
自半空劈落的长剑本能一敛,那受伤的男人警惕地转身防范,将长剑护于身前作防御状。
“咳咳~”
模模糊糊之中,御千玺听见一人呛嗓咳声,心知是那二货少年了,看来那少年是注定活不过明朝日出的,如此,明日朝阳见或不见亦可无谓,朦胧之间,隐隐约约之中,睫眉闭沉,似乎也不太遗憾了……
尘埃悄然落地,地面上渐渐摇晃出一颗尘土满面的小脑袋来,若非衣著厚道无欺,灰尘扑面的脸想来更是雌雄难辨。
突如其来的摔门巨响让毫无戒备的男人猛然心惊肉跳,心头血因那瞬间的一惊一乍而一阵喷薄,伤口涌血,抽疼不止,男人不由地痛觉伤口血色更染。
原来是个毛头小子!尚好的情绪尽毁,怒火点点,男人极度不悦道,“臭小子,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你是在找死!”
花茯苓灰头土脸地呸噗了几斤灰尘,听见一人语气来者不善,圆溜溜的乌眼亦警惕抬起。
啊勒?!
这丑男人是谁?
此人瘦小猥琐,浑身上下充满敌意,并非那主仆二人。但看屋内情景,狼藉一片,又见天仇主仆没有丝毫动静,皆命丧于此人刀下。慌慌然,花茯苓虚虚吞了口水,才知这那里是劈腿的事儿,分明是碰上了那谋财害命的野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