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听到这段,立刻就红了眼眶。她的阿妩,也是差点被二叔一家换了彩礼。要不是这孩子硬气了起来,今天的处境只怕比谢玉兰也好不到哪里去。叶氏泪眼婆娑道:“阿妩,咱们得帮帮他们。”
沈妩知道叶氏的心思,点点头,麻利地给谢玉兰换好药,见她气息平稳下来,这才对王大有道:“放心,她死不了。”
王大有抱着谢玉兰在这雪地不管不顾地狂奔,早就精疲力竭,只是靠着一口气硬撑,此刻听了沈妩所言,顿时全身都松弛下来,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在下,幸好扶住了桌子,这才稳住了身形。沈妩见他这模样,知他是真心关怀谢玉兰,于是叹了口气,道:“她身上的伤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好的,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王大有怔了一下,似乎此刻才想起这个问题:“我…我也不知道,我光棍一条,带着玉兰哪里都可以逃,就是怕她不愿意,她对家人很好,只怕会舍不得他们…”“那样的家人……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大有哥,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一道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来谢玉兰竟已悠悠醒转,刚好听到了王大有所言,她睁着一双剪水般的眸子,泪眼盈盈,定定地看着王大有。王大有立刻三步并两步,扑到谢玉兰身旁,半跪下来握住她的手,“玉兰,咱们之间,还谈什么连累,要是你愿意跟我,我就算是死也值得!”
“不,我不要你死,我要活,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一滴热泪从谢玉兰眼中盈盈落下,但眼神却极为坚定,甚至闪耀着慑人的光芒。沈妩以前在战场上也见过这样的光芒,那是被逼至绝境,于是放手一博,向死而生的光芒。原以为这谢玉兰只是个愚孝软弱的凄惨女子,眼下看来,竟还颇有些血性。“玉兰……”王大有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这两年,你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那熊大利简直不是人!”
谢玉兰咬着牙,额上满是青筋,“他脾气暴躁,对我动辄打骂,刚开始我还能忍,可他下手越来越重,有一次甚至打断了我的肋骨,我在床上只躺了一个月,他家人就逼我下地干活,”“那次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托一个村民,偷偷给我爹娘报信,他们却只是回了封信,让我好好在熊家过日子,就没了下文。”
“后来熊大利嫌我不能生孩子,于是对我愈发恶劣,每天只准我吃一顿饭,大冬天的,还让我光着脚去河边洗衣服,我手脚都长满了冻疮,回来还要服侍他们全家人,稍不如意,就是棍棒交加。”
“直到这次,他只是嫌我收碗碟的时候,手脚慢了些,就将我绑起来,拿鞭子抽得我皮开肉绽,然后把我扔到院子里。”
“那天晚上,我看着满天的星光,突然有个声音就从心底冒了出来,告诉我不能死,要逃出这个魔窟,好好活下去!”
“我拖着这一身的伤,忍着饿,挨着冻,在雪地里走了三十多里,就是想活下来,可是……”谢玉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了下去,“从我爹娘闭门不出的那一刻,我就彻底醒了,从今以后,我只为自己而活,他们再也不是我的家人!”
沈妩很是赞同:“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谢玉兰转头,朝沈妩露出一个感激的神色:“阿妩,多谢你出手相救,只是眼下我生死未卜,若是有幸能活下来,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大恩。”
王大有眼中也闪过一丝决绝:“好!大不了跟他拼了!”
沈妩见这俩人一幅将赴刀山火海的模样,倒也颇能理解,这个时代女性地位低下,若是娘家不为其出头,别说和离了,休书只怕都拿不到,只要熊大利不放手,那他们也只有私奔这一条路走,一旦被抓住,怕是也是要浸猪笼沉江的。况且,这熊大利也不是善男信女,他专门放印子钱,手下管着一伙流氓恶霸,在十里八乡都横行无忌,村长见到他,都要让他三分。王大有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站起身来,朝沈妩道:“阿妩,麻烦你先照看下玉兰,我得回村一趟,将细软收拾一下,不然等谢家人通知熊大利,恐怕我们就走不了了……”话音未落,突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声厉喝:“你们这对狗男女!还不快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