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狗只见眼前一阵寒光闪过,吓得又是一声大叫,差点尿了裤子。却见那匕首并未扎下来,而在在他的腿上划了一刀,拉出一道长口子,痛得他又是一哆嗦。“裴娘子,你这是?”
王大有不解。“他右腿毒血充积,得先将这些毒血放出来,不然很快这条腿就得坏死。”
裴音道。只见那被划开的口子处,果然流出了一道黑血,看起来煞是吓人。裴音把刀递给王大有:“你再去划几条口子,让毒血放得快一点。”
“啊……”王大有听话地接过,举着匕首却不知从何下手。“随便拉,搞个十道八道的口子就行了。”
裴音随口道十道八道?陈二狗的脸顿时更白了。王大有的刀法自然没裴音那么好,一刀下去,陈二狗的惨叫声更是要突破天际,那驴也跟着阿呃阿呃地乱叫,简直好不热闹。裴音找村民要来纸笔,写了个药方,等那毒血放得差不多了,就丢给陈二狗,道:“一道内服,一道外敷,等过个三四天,那伤口结了痂,差不多就能好了。”
陈二狗接过方子,脸上表情可谓精彩纷呈,咬着牙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敢说出来。裴音也不搭理他,让王大有牵着驴,就这么离开了。那驴路过陈二狗时,还在他手背上踩了一记,这逆驴居然蹄子都没顿一下,就这么摇头摆尾地跟着新主人走了。陈二狗趴在地上,看着这行人远去的背影,眼里就像淬了毒,低声咬牙切齿道:“小贱人,你得意不了太久了!”
马婆子家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想来干活的村民,正围着马婆子的儿子马强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一看到他们,马强顿时如释重负,挤开人群立刻走了过来,“裴娘子,你可来了,你快跟大伙儿说说吧。”
那些村民见状,也立刻围了上来:“裴娘子,我干了二十多年木匠,哪家盖房子不得找我帮忙?”
“瞧你这话说的,我也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泥瓦匠,可不比你差。”
“盖房子的事儿,你这种散工懂什么?会打地基吗?会插橛子吗?还不得找咱们大师傅才行!”
村民们一你言我一语,吵得裴音脑瓜子嗡嗡的,好不容易才听了个明白。原来这乡下盖房子,也像后世一样,是有施工队的,一般都是一个大师傅带十几个徒弟。还有不少工匠都是在农闲时干干散工,眼下的情况,就是有两个施工队和十几个散工,都想到裴音家来开工。但裴音那房子,撑死了也就四五间屋子,哪要得了这么多人。裴音终于知道马婆子为何为难了,她正头疼,突然有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她低头一看,竟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瘦骨嶙峋,睁着一双大眼睛,祈求地看着她:“姐姐,能让我去做工吗?我有力气,能拎泥兜子。”
“害,你这孩子,添什么乱呐!”
那几个村民挥挥手,就要撵那小女孩走。“姐姐,我不是添乱,我真的可以的!”
女孩死死拽住裴音的衣角,生怕被赶了出去。“这孩子也可怜,你们就别为难她了。”
马强走过来,制止了那几个村民,又朝那小女孩道:“只是这工地上的事,你真干不了。”
“我能干!我什么都能干!”
小女孩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我不要钱,求您给我碗饭吃就行了,不,给我妹妹吃就行了,我可以不吃的!”
“怎么回事?”
裴音低声问马强。“唉,还不是穷给闹的,这孩子是邻村的,她娘死了,继母就把这姐妹二人赶回了舅舅家。”
“可舅舅家也穷,前段时间跟着一个商人去了北边谋生,这两姐妹扑了个空,只好先住在舅舅的房子里,靠邻里接济才撑了段时日。”
“但长贫难顾,加上咱们村子也穷,眼看他们这日子就快熬不下去了,这孩子才急着想挣钱。”
村子穷这事,裴音倒是知道的,长乐村是杂姓村,祖上大多都是前朝时被流放过来的,能被选为流放之地,自然是因为长年苦寒,生存艰难。直到十几年前,前朝覆灭,天庆王朝建国,与北方的北渊国建立了邦交,两国商人互通有无,才让此地繁荣了起来。按说村民们的日子应该好过了不少,但裴音结合之前有限的记忆,发现大家依旧十分贫困,一到冬天,日子更是难熬,也难怪小小的一个活儿,这么多工匠要争着干。她心里疑惑,便问了出来。王大有苦笑了一下:“那些当官的和商人日子当然好过,咱们这些穷苦人家,还不都是靠天吃饭,一年到头苛捐杂税不少,可地里又种不出多少粮食,那能不饿肚子吗?”
“是啊,裴娘子,我家里也快揭不开锅了,”一个村民道,“你这里不要我,我家老母亲怕是得去要饭了。”
“就你穷?我家也一样呀,裴娘子,要我吧!”
“要我吧!”
裴音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愁苦而希冀的脸,朗声道:“我全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