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进秦王寝殿,两人的眼神却比之还要冷上几分。
屋内,香雾缭绕,父子俩都安静的等着,口中哈出白色的雾气,寒冬眼看过去了,春天即将来临。
嬴政听着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快速思考着,却听赢子楚笑道:“政儿,你可知一个将军最要小心什么吗?”
嬴政思索片刻,笑道:“不是战场上的敌军,而是背地里使绊子的自己人?”
赢子楚笑着点点头,又听嬴政道:“父王,有您在,孩儿什么都不怕。”
“哈哈哈,若是有一天父王不在了呢?”
“那孩儿便接过父王肩上的重担,我赢姓男儿,岂有胆小无能的鼠辈?”
“哈哈哈,好!”赢子楚眼中满是欣慰。
这一番提点,又让嬴政心里暖洋洋的。
这时,又见一秘卫进来,恭敬道:“甘泉宫。”
赢子楚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沉似水。
“呵!”赢子楚冷笑一声,本不需审他便猜到了,可若不拿出铁证来,有些人总是不死心。
嬴政眼中也涌现出恨意,因为韩霓,赵姬委曲求全的被华阳太后圈禁,赢子楚损伤了心肺,成蟜不知如何伤心欲绝。
陷害自己他能理解,可为什么连曾经的枕边人她都不放过?
“政儿!”赢子楚冷笑一声,“你说父王该怎么办?”
嬴政面露讥讽之色,同样冷笑道:“父王平时太仁慈了,只怕不付出血的代价,有人不会长记性的。”
“戈!你去吧。”赢子楚语气冰冷道。
那秘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可嬴政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一处阴暗的房间内,灯火跃动着诡异的图案,光线透过窗缝传进来,更衬托出环境的阴冷。
斑驳的墙面上,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色,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偶尔还能听到细微的惨叫声。
地上躺着几个人,似乎没了生息,血液随着身体痉挛而流到地砖的缝隙中,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站着的便是几个青铜覆面的秘卫,唯一能看清的眼神中却透露不出任何表情,真如他们的甲面上的凶兽一般。
在这里,他们便是比凶兽还要残忍凶戾的人!
整个宫内似乎一下子冷清起来了,不复往日的辉煌与热闹,血与泪冲刷着这座历久弥坚的王宫。
赢子楚稳坐钓鱼台,喃喃道:“你说得对,父王太仁慈了。”
一队队的甲士来往于宫中苑内,一个个宫人女婢都被拉起来带走,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
樊於期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前他办事不利,已经给大王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次绝不能出错!
甘泉宫中。
成蟜被韩霓哄着去华阳宫了,华阳太后幽居在那里,也就只有成蟜能进出了。
韩霓轻轻抚摸着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的是她从韩国嫁来时,韩王给她的陪嫁,尽是些极尽华丽之物,这些日子已经被她用的差不多了。
突然间,抚摸的手一顿,心里没由来的一惊,有些心慌。
她既敢做,心里便早就有了准备,可此时依旧面上带着慌张,恼怒,暴戾……
哐当一声,箱子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珠玉都洒了出来。
韩霓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无比苍白,慌慌张张的去捡,凌厉的吼道:“都死了吗?”
没人应答她,派出去的寺人和女婢都没有回来,事情再也没有了下文,没有进一步的消息给他。
这让她的心里突然极为恐惧。
偌大一个殿宇,仿佛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突然间,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谁?”韩霓身子猛地颤抖一下,嘴唇嗫嚅道。
“母后,孩儿回来了。”是成蟜的声音,似乎挺高兴的,迈着小步子跑了进来。
韩霓顾不得捡地上的珠玉,一把抱住他道:“成蟜,母后不是叫你待在你祖母那里吗?”
为了不殃及他,她只能这么做了。
成蟜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道:“孩儿想陪着母后。”
霎时间,韩霓脸上涌出了泪水,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止不住,她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鬼迷心窍的听信韩安的话?
若是听华阳太后的,事情会不会更有几分把握?
不!自己应该后悔为什么不没有将嬴政杀了,若是早些将他杀了,就算自己死了,成蟜也能登上秦国的王位!
自己错了,错在一开始没有狠下心来!
看着成蟜此时惊恐的面庞,韩霓强挤出一抹笑容,摸着他的头道:“成蟜乖,母后不用人陪,你不是最喜欢去祖母那里玩吗?去吧,去吧。”
换了往昔,成蟜不知该如何开心,可此时听着母后的话,他的心里却没由来的抗拒。
“母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宫里的人都不在了?”成蟜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父王还在生气?孩儿去孝顺父王,去哄父王高兴好不好?”
韩霓听着他的话,面上笑容多了些,若是成蟜早些知道这个道理该多好?如今只怕再孝顺也不管用了。
一直以来,成蟜都是宫中唯一秦王公子,深受宠爱,可是后来嬴政来了,他夺走了大王对成蟜的宠爱,更夺走了本该属于成蟜的位子!
韩霓咬了咬牙,她真是不甘心,为什么自己做了这么多,赵姬那个贱妾只会讨赢子楚欢心,她的儿子就能当上太子?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成蟜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自己,来自于华阳太后,而嬴政的一切都是从雨打风吹的磨砺中得来的。
“好,成蟜去你父王那里吧。”
成蟜面色一喜,可刚抬头却见韩霓的脸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
“母后,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孩儿?”
韩霓便顿时板着脸,不悦道:“母后有什么能瞒着成蟜呢?去吧,去你父王那里吧。”语气已然有些严厉。
成蟜还想说些什么,可见韩霓有些生气,又不敢了。
“母后,那孩儿便去……”
正在说着,就听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顷刻间便到了殿内,为首之人正是樊於期,面色冷冽的盯着她。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