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惊变,吕不韦刚才收到了消息,此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
华阳太后的手段他是知道的,但是她怎敢给大王下毒?这是吕不韦所不能理解的。
难不成是疯了?
白天才被大王召见,他还想着如何借此机会排挤楚系势力,将自己的势力安扎在宫内朝中,可下一刻,华阳太后便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
大有管子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意!
事到如今,多想无益,吕不韦眼睛微眯,思量着对策。
良久,吕不韦大喝一声道:“派人去上将军府上知会一声,给我备车!”
他相信蒙骜知道该怎么做,如今宫中形势未明,还不知道赢子楚到底怎么样了,他心里实在是惴惴不安。
到了宫门处,吕不韦看着紧闭的大门,心底一沉,刚要驱车离开,便见侍卫团团围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芈宸。
两人本就不对付,此时芈宸更是不屑,嗤笑一声道:“是吕不韦吧?怎么,连下车都不敢吗?”
吕不韦稍一沉默,便掀开帘子出去,露出一个伪善的笑容道:“怎么?阳泉君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此时已然宫禁,这门自然开不得。”
“我有急事面王,耽搁不得。”吕不韦面色肃然,懒得跟他虚与委蛇下去了,直接将秦王抬了出来。
可芈宸却并不买账,玩味的笑道:“大王病倒了,此事你莫非不知?如今宫中纷乱,我也是怕混进去些奸人。”
他一脸挑衅的看着吕不韦,火光将他的脸颊映照得亮堂堂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去打扰大王了,望大王身体康健。”吕不韦一甩帘子,坐回了车内。
宫门被严防死守,想来宫内也是同样的情形,贸然进去,恐怕自己也会被幽禁在宫中,还需早些回去跟上将军商量对策。
“回府。”
吕不韦一声令下,那些守卫却岿然不动,没有芈宸的命令,依旧将吕不韦的车驾围得水泄不通。
芈宸过去,阴翳的笑着将帘子拉开,垂着眼帘道:“丞相大人何必急着走呢?”
吕不韦的脸色彻底拉了下来,面色铁青道:“阳泉君,你想要造反吗?”
芈宸脸上笑容一僵,沉声道:“丞相说的哪里话?”
“那便让开!”
芈宸虽万般无奈,可也只得挥手让人让开,如今大事未成,若是他将吕不韦扣押在此,真如他所说,自己在天下人眼中便是要造反。
华阳太后要的不是造反得来的王位,若真如此,成蟜的位子坐不上,便是坐上也坐不稳,她这个太后亦然。
如今就是要用柔和的手段来立成蟜为太子,以后便可顺理成章的继位,保芈姓一族在秦国昌盛!
待吕不韦的车架走远,他才咬牙愤恨的道:“哼!贱商,这丞相之位,迟早是我的!”
…………
蒙府。
蒙骜已然收到了消息,如今蒙武在骊山大营操练骑军,府中只有他跟两个孙儿。
蒙恬和蒙毅还是孩子,蒙骜独坐着,铜盏下,他的脸上满是纠结之色。
他是武将,还是位高权重的上将军,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说不准便会为蒙府带来灭顶之灾。
他在等,等吕不韦来寻他商量。
此时已然是夜半丑时,马上便是寅时了,他等得有些焦急。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等到了,吕不韦气喘吁吁的进来,面色凝重道:“上……上将军,大王危矣!”
蒙骜顿时脸色一变,急切道:“你去过王宫了?”
“行至宫门,阳泉君将宫门把守住,未能进去,想必宫中已然陷落,大王已是身不由己!”吕不韦心情沉重。
他的心里很是复杂,赢子楚是他在赵国时便不惜万金投资的质子,两人一路走来,除去利益牵扯,却也有许多患难情谊在。
当初从赵国逃亡,两人也是相互扶持而来,只是没想到成也华阳太后,败也华阳太后!
蒙骜知道他跟秦王祸福相依,因而虽然看不过吕不韦,可此时也不是计较的时候,合该摒弃前嫌,共谋大事。
“如今该当如何?”
吕不韦略微沉思,随即肯定道:“华阳太后想来并非是想要大王的命,他所求不过立公子成蟜为太子,大王屡屡不答应,故而至此,如今首要倒不是担心大王安全,而是我等如何应对华阳太后。”
蒙骜心里多少松了口气,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秦王不会殒命,秦国以后不会操持在一个恶妇手里!
他踌躇许久,道:“你心里可有计策?若非万不得已,不能行非常之事!”
吕不韦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非常之事无非就是大举兵戈,攻进王宫,可还有一个问题,华阳太后是大王的母后,没有诏令便攻进王宫,将来大王若是念着跟母亲的情分,那蒙骜便要担责了。
“上将军不必担心,凡事皆由我一力承担,此时要考虑的不是后果,而是有无可行之法!”吕不韦为他扫清了忧虑。
“不过上将军所言也有理,形势未明,不易举干戈,想来未必没有折中之法。”
蒙骜眉头舒展几分,道:“不若明日纠集朝臣,逼迫太后?”
吕不韦点点头,道:“如此一来,她便没有理由开设宫禁了,我倒要看看,阳泉君是否有谋逆之心!”
两人又就细节之处商议一番,最后,吕不韦语重心长的看着他道:“若是形势所逼,迫不得已,上将军可能为大王解围?”
他想的是最后没办法的办法了,便是蒙骜所言非常之法。
“我担心的是,万一华阳太后态度强硬,大王不肯,我等无奈只能出此下策,到那时,无王诏,无虎符,纵使上将军在军中威望甚重,怕也调动不了咸阳守卫!”吕不韦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却见蒙骜一双虎目中精芒一闪,一股久为将帅的赫然威势骤显,从怀中掏出一物,冷笑道:“能!”
吕不韦定睛一看,顿时冷汗淋漓,他手里赫然躺着一枚虎符,稍有磨损,却依旧闪烁着慑人的寒芒。